珂希爾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了白紗裙和高跟鞋,老師似乎又不在店裡了呢。咖啡是現磨的,客廳的桌上有做好的櫻桃派和烤土豆餅,意外的是,還有一份報紙,日期是今天的。珂希爾沒有閱讀那份日報,她跑去了店門口,今天她想知道信箱裡會不會有什麼新的來信。
正當珂希爾打開信箱的時候不禁被嚇了一跳,老師為什麼要把一顆頭骨放在信箱裡?!不過頭骨下麵好像壓著一封信件。
珂希爾把信拿到餐桌上,用拆信刀劃開了那枚紅玫瑰形狀的火漆。她看著裡麵的文字,隻有簡簡單單的幾句:
珂希爾小姐,多爾伊特子爵的舞會因故推遲至明日晚八點,請務必準時到場。
這大概是格雷爾老師的筆記,寥寥草草。看起來,這執事做的還是有幾分味道的。她明白了,或許是倫敦又發生什麼大事,畢竟貴族的集會不會無緣無故推遲,這是一件掉架子的事。尤其是在請帖已經發出以後。
那麼興許,那位凡多姆海威少年伯爵又要來店裡打聽情報了。前提是如果這件事很棘手,並且不能由他的執事和他自己完成的情況下。
地下社會的事情真是繁瑣,不過這位少年伯爵身為女王忠誠的看門狗想必一定會不遺餘力,雖然珂希爾並不知道老師會幫助這位伯爵的緣由,但是她知道老師身上的遺發墜,那類似懷表形狀的遺發墜,有一縷頭發屬於這位伯爵的祖母。或許在老師漫長的生命裡,一定有什麼令他難忘的人吧。珂希爾這樣想想還有些失落,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成為老師永存的生命中所謂“重要的人”。
珂希爾意外地覺得今天的烤土豆餅沒有添加奇怪的佐料,以往老師做的餐食叫人咋舌。可以在土豆餅裡吃到石灰是常有的事。珂希爾正在瀏覽那張報紙,說到識字這種事情還是老師在她來到喪儀店之後教會她的,珂希爾學的很快,包括算賬以及書寫信件。葬儀屋犯懶的時候會將喪儀店全權交給珂希爾打理,包括招待難纏的客人,在葬儀屋看來,讓小珂希爾去對付他們是為了改正她對任何人都有同情心的壞毛病。
“白教堂娼妓遇害?”珂希爾斷斷續續地念出了報紙上的內容。娼妓?昨天送來的遺體就是一名娼妓,倫敦城方圓幾裡也沒有另外一家喪儀店了,大概現在在後院躺著的遺體就是這位遇害的娼妓。老師從來不會詢問屍身的來源,更不好奇背後的故事,在他眼裡,那是解刨的試驗品和畫上瓷板畫的陶器。
不過為什麼要對娼妓下手?她們似乎社會關係很廣泛,莫不是招惹上了什麼人吧。報紙上說,娼婦的屍身似乎用了專業工具解刨。不過這樣明目張膽地在白教堂進行謀殺事件,著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那麼這件事的主謀者也一定不普通。珂希爾咽下最後一口咖啡,回味著莫名的淒苦,說起來,如果老師沒有把自己撿回喪儀店,那麼自己會不會也一樣墮落為娼婦,在陰溝裡度過一生……
被社會拋棄的她,好在沒有被命運拋棄。珂希爾很安於現狀,她隻希望可以和老師過著溫馨舒適的平凡日子。不會再有饑餓和嚴寒的生活。
或許她的一生就會在此定格吧。
“很高興你可以喜歡烤土豆餅。”葬儀屋緩緩從喪儀店的正門挪步進來,他搓了搓手勾著嘴角看著坐在桌前享用早餐的珂希爾,“據說這件事在倫敦警察界內很是轟動呢。”葬儀屋指了指珂希爾手裡的報紙,這樣陰暗的解刨方式,又要讓人類的君主擔憂了吧,那麼自己又可以聽到至上的樂子了。或許也是時候將小天鵝介紹給伯爵了,畢竟由他養熟的靈魂必定是難以被惡魔誘惑的。
“等一下我去打聽打聽這件事,總感覺這件事的背後會是一份有價值的情報,”珂希爾拍拍手,吞下了最後一口烤土豆餅後將那枚櫻桃派塞進了葬儀屋嘴裡繼續說道:“估計蘭德魯警官那邊應該十分焦頭爛額吧。”珂希爾肆無忌憚地笑起來,那些愚蠢的警察,以前結案的理由不過就是那幾個,無非是觸及了地下社會的利益,或者根本毫無頭緒隻能將案件存檔。
葬儀屋照例取出骨頭形狀的曲奇餅乾放到棺材桌上,那其實是櫃台,隻不過做成了棺材的形狀。“現在是倫敦貴族的社交期,我們可以聽到很多笑話,小珂希爾。”葬儀屋嘿嘿地笑著,指腹摩挲著一顆頭骨,珂希爾打開門的一瞬間一股陰冷的風吹進了喪儀店。
英國的鬼天氣,見到太陽似乎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珂希爾冷眼看著天空密集的雲彩,不出意外,下午的時候那位娼妓的遺體會被老師送到肯薩爾綠野公墓,然後在她的墳頭插上一條卒塔婆的木牌,無名的亡靈會踏入新的輪回,那麼剩下的就交給協會的那些死神們了。
珂希爾在長街上邁開步子的時候隻感覺冷風鑽進了裙擺,寬厚的鬥篷似乎並不能防禦刁鑽的陰風,她帶著一本走馬燈劇場走進一家咖啡店,走馬燈劇場被偽裝成了普通書籍的形態,或許在這裡她可以聽到一些更有趣的消息,自然,“書本”隻是一個噱頭罷了。
那本書上赫然燙著“瑪麗.安托瓦內特”的金字,那是百年前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六王後的走馬燈劇場。但是珂希爾的法語水平實在讓葬儀屋堪憂,去年去死神圖書館幫葬儀屋借閱走馬燈劇場的時候她甚至完完全全搞錯了書名,一推車的書籍並沒有幾本是符合葬儀屋需要的。
她點了一杯加入砂糖的牛奶,安靜地坐在咖啡廳靠窗的角落裡,在這裡會流動一些中層貴族,他們的故事更為巧妙,不但是上層貴族作惡的保護色替死鬼,更是壓榨下層平民的罪魁禍首。比如在吧台前侃侃而談的安德魯森子爵先生,也是泰晤士日報的著名編輯,實則私底下和那位來自中國上海的劉先生經營著鴉片和罌粟種植的生意。
珂希爾在店裡安靜地讀著那位王後的走馬燈劇場,她隻是在史書上了解過這位來自奧地利王國的安托瓦內特公主,首先,她是奧地利的公主,再次的條件下成為國王的附屬品,成為歐洲大陸權利遊戲的棋子。最後葬身法蘭西的斷頭台刑場之上,她的後代最小的兒子和女兒似乎流放到了地中海域附近,也就是希臘那個國家。
她不免感到哀痛,這是她對一個人走馬燈劇場首次產生心痛的感情,回去之後她一點要讓老師給她講一講這位王後。
“我聽說女王的看門狗那個小鬼來了倫敦啊哈哈哈哈!”
“區區一個小鬼又能掀起什麼風浪,早晚把他拉下水。”
珂希爾聽到幾句猖狂的咒罵,是宿醉的幾位紗廠老板在討論著凡多姆海威伯爵,那位少年伯爵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幼,不過似乎隻要在倫敦城出現了類似白教堂裡的事之後他都會來喪儀店向老師打探情報,不過老師從不允許她麵見這位伯爵,老師說自己會成為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