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安托瓦內特 “關於我的家……(1 / 2)

“關於我的家族?”珂希爾瞪大了眼睛,她覺得不可思議,她隻不過是在倫敦東區藥鋪附近的貧民窟出生的孩子罷了,怎麼還有所謂家族。

“小生記得你的書櫃裡有一本走馬燈叫Marie - Antoinette。”葬儀屋讓珂希爾躺下給她蓋好被子,這對葬儀屋而言就是一個睡前童謠。

“是的老師,那是波旁王朝路易十六皇帝的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珂希爾一直對這位美麗的女人很有興趣,然而她的走馬燈裡已經隻是乾澀的文字,連那膠片似乎都消失了。她很同情瑪麗王後的境遇,雖然支持新政的實施,可宮牆終究牽絆住了她俯視疾苦民生的視野,新政也由於來自法蘭西王國曆史的弊病而寸步難行。

她無力挽救危亡的波旁王朝,也無法維護根本不愛她的路易十六皇帝。最後在國民的憤怒中走過她僅有三十八年的人生。後世的她被冠以赤字夫人的名號,至今被法蘭西的人民所唾棄,他們說瑪麗王後是王朝的蛀蟲,是奧地利送給繁盛法蘭西的詛咒。

“或許你得喚她曾祖母呢小天鵝。”葬儀屋摸著她的臉頰,歲月真是殘忍,一眨眼都已經百年了。

“難道塞巴斯蒂安先生說的是真的嗎?”珂希爾看著葬儀屋的眼睛,燭火倒影在那片螢綠之中,瑪麗王後?曾祖母?雖然在畫像上,她的容貌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哦?看來那位執事先生眼裡不錯啊,咦嘻嘻嘻,看來小生今天講的故事不足夠讓你震驚了。”葬儀屋握住珂希爾的小手,來自葬儀屋的冰涼觸感讓珂希爾瞬間睡意全無,是沒有任何生機的溫度,她卻覺得無比安心。

珂希爾看到床頭櫃上的蠟燭漸漸地短了,而葬儀屋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她的臉上,是的,靈魂之河給予安托瓦內特的禮物是美麗的容貌和奇異的力量,然而在他人眼裡是懲罰和枷鎖。經曆浩劫的家族本應自由地生活在南歐的國土上,不過有的人並不打算放過你們呢……

葬儀屋左等右等沒有等來珂希爾悲傷的情緒還有驚訝的反應,她也好像在聽一個睡前故事。“老師,我有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嗎?”珂希爾左思右想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當然前代的事情她並不怎麼關心,安托瓦內特,傳聞中的奢靡之族實際如何與她也並無關係,走馬燈不會撒謊,在瑪麗王後的頭顱落地那一刻,這個姓氏的劇本就已經結束了。

“當然是有的,你是人類,我的小天鵝。”葬儀屋意外的是她不關心這個姓氏背後的故事,反而是常人所不曾想到的雙親,她和伯爵不一樣,伯爵對他去世雙親的死因實在過於冷淡。那少年似乎要用自己的力量解開謎底。

“你的父親是在鄉野長大的法蘭西貴族,當然了,曆史也是可以騙人的,曆史記載你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並無後代,瑪麗王後是在逃亡的時候誕下你的祖父,她的走馬燈劇場是這樣告訴我的。路易十八皇帝的西班牙複位計劃失敗了之後波旁王朝大概氣數已儘了吧,嘻嘻嘻,人類總是會為了有銅臭味的鈔票和擁有擺布他人的權利鬥得你死我活。”葬儀屋聽著窗外的風聲,他挑起珂希爾的一縷頭發打算梳順,因為今天他聽到有孩子的童謠裡唱到珂希爾是綿羊小姐。

“這些人真的很可憐……”珂希爾看著天花板歎息,如果他們都是平常的人家,或許不會有這樣的命運。

路易十六皇帝之弟繼位,十七皇帝病逝,十八皇帝奔走西班牙為複興波旁,後來上台的查理十世皇帝在人民起義的叫罵聲裡下台,最後的路易.菲利普在英國亡命葬身綠野公墓……

荒唐的爭奪結束了,法蘭西的世界依然沒有實質性的變動,屬於波旁的時代就此完結。這都是珂希爾在走馬燈裡讀到的冰冷文字,他們的靈魂已經不存在了,或許是消亡或許是踏入靈魂之河,她想象不到二百五十九年的波旁王朝曆史裡究竟是怎樣水深火熱的場麵,留給百年後的她讀到的隻有無能腐敗的奢侈君主和義憤填膺的貧苦人民。還有所謂當做曆史英雄的資產階級救世者,或被稱為護國主的可笑虛名。

這些來自曆史的無儘惡名與白眼……他們說,耶和華天父都不會寬恕波旁的君主這些時代的蛀蟲。

“小生在想如果你的父親可以以王儲的身份站在光明之中,或許他不會娶希臘香料商人的女兒為妻,他們也不會在互相尋找彼此的時候遭遇海難,小生曾經去死神圖書館翻閱過他們的平生記錄,就好像生活在倫敦的普通人一般,小生認為繼承王位的波旁家族其他人都會羨慕你父親這一脈的生活吧。”葬儀屋將小梳子放回了床頭櫃上,在他眼裡,珂希爾或許是真正意義上波旁王朝最後的女兒,但是消失在塵埃裡的東西不必追溯,而自己也很難看到珂希爾的未來到底在何處。她不是法蘭西的王女,更不是曆史的餘毒,人類的史冊啊,真是叫人反感。

“他們,不要我了嗎?”珂希爾眼裡的光暗淡了下去,她一直羨慕在街邊糖果店拉著母親的手買糖果的女孩,或者在田野裡騎在父親肩頭快樂嬉戲的少年,那樣的幸福洋溢在他們的臉上,珂希爾卻從來沒有體驗過這尋常的幸福。

即使是凡多姆海威伯爵,至少他在經曆那場不知起因的大火之前,他一定也是個愛笑的少年吧。

“當然不是,他們隻是深愛著對方一起沉睡在海底罷了,不要悲傷,小生會一直陪著你的。”葬儀屋的手放在了女孩的額頭,他的小天鵝已經很久沒有睡一個安穩覺了,今夜雖然起了風,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用一點小法術將珂希爾送入夢鄉。

“晚安,小天鵝。”葬儀屋俯身親吻了她的麵頰,燭光映在珂希爾恬靜的睡顏上,葬儀屋伸了個懶腰,他並不喜歡睡在椅子上,可是這裡隻有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