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夜風和貓頭鷹時而的啼鳴回應著少女的話語,暗色的天幕上逐漸聚攏了輕薄的雲彩,在風中逐漸遮掩住月亮的容顏,愛德華仰望夜空緩緩說到:“安托瓦內特,我不需要你用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語來憐憫我。”
“這不是憐憫,陛下,我認為您一定是厭惡謊言的,所以在陛下的麵前,我不會有半句虛言。”珂希爾回應到。
“是嗎……”愛德華正視著她,珂希爾躬身道:“當然,我將對陛下獻上絕對的忠誠。”
“既然是對我等絕對的忠誠,那麼,告訴我你出現在此地的來意,我看得出你並不是普通的人類。”愛德華垂眼看著她說到,原本神色裡的溫柔轉瞬即逝。
月亮從雲層裡透出她的光華,飄飄搖搖點染在白薔薇上,珂希爾直起身子說:“陛下和王子並不是被死神都遺忘的靈魂,相反的,您所向往的天國在召引著你們的靈魂去向極樂。”
“所以你引我們去往天國的死神或是天使嗎,安托瓦內特。”愛德華一頭霧水,他擰著眉頭在,轉身在天台低矮的城牆上坐下審視著珂希爾。
“不,我隻是來將您的走馬燈帶回應該在的地方,您的走馬燈劇場上沒有被記錄任何東西,所以說明您還持有您生前的記憶,靈魂也沒有被死神回收,您的弟弟理查德王子也是一樣的情況,他甚至沒有一本屬於自己的走馬燈劇場,這說明王子殿下根本沒有找到他的屍骨所在之處……”珂希爾隻能將實情全盤托出,愛德華國王和理查德王子都隻是幽魂,與他們講出這樣的事實,並不算是“泄露秘密”的行為。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昏話,但是你說理查德沒有找到自己的屍骨,那實在是太荒謬了,你看到他手中的頭骨了嗎?那便是理查德的頭骨……他怎麼會欺騙我呢,我可是他唯一的兄長……”愛德華的聲音漸輕,他顯然是並不能記得清楚四百年前那樣久遠的事情,也沒有勇氣完全直視那段慘不忍睹的過往。
珂希爾聽著這毫無底氣的話語在心底歎息,命運的玩笑與謊言生生在這兩個靈魂的心底打下無可磨滅的烙印,即便是死後,他們的靈魂也得不到安息,隻得依靠著彼此之間的血脈之緣而在這荒蕪的城堡裡遊蕩。
老師不帶走他們的原因,想必也是憐憫這對可憐的皇家兄弟,所以放任了他們的靈魂在人間遊蕩,做兄弟二人苟且的“團聚”,當時的老師必定是一位恪守成規的死神,而這一做法雖然順從了老師的本心,但卻對老師在派遣協會回收課的楷模形象有一定的貶損。
可老師當時一定是內心坦蕩的吧,比起那些規矩,老師更喜歡的,是結合每一位靈魂的選擇和他們應得的宿命走向而做出最後的判斷……
“還是跟我來吧,安托瓦內特,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一定會明白的。”愛德華看著珂希爾低頭一直默不作聲,他不明白這個神秘女孩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但她是善良的,或許她的意圖,也隻是盼望著自己和弟弟一起走向天國去往極樂而已。
珂希爾跟著愛德華國王的腳步一直朝著地下的方向走去,這裡暗無天日,但她的眼睛也早已習慣了這昏暗的環境,若是此刻讓珂希爾去瞧一瞧外麵的陽光,她會感到異常刺眼。
“您要帶我去哪裡呢?”珂希爾問到,這些台階似乎越走越多,順著樓梯往下,樓梯間的角落裡還零零散散地堆積著一些殘損的遺骸。
那些骨骼都已奇怪的姿勢躺倒在角落裡,再第一個轉彎的回廊處,珂希爾甚至看到了一把尖利的已經生鏽的匕首赫然刺在一具遺骸的心口處。
“你不用害怕,這隻是那些之前看守我們的侍衛的遺骨。”愛德華走在珂希爾的前麵,她並不能看清愛德華的神情。
“難道您曾經有想過逃脫,那些替反叛者看守您的侍衛是被您殺掉的嗎?”珂希爾問到,難道愛德華國王也想帶著弟弟憑借自己的力量反抗這些強權者嗎?
“並非是這樣,效忠蘭開斯特家族的一些執政者曾經下令,讓這些看守我們的護衛在我們睡著的時候除掉我們……”愛德華的腳步停下來,他側過身苦笑到:“你知道嗎,安托瓦內特,那些護衛曾也是我忠實的臣子,但我們還是死在了他們的謊言之下,在形勢麵前他們也選擇了倒戈,那個侍衛明明說過我們可以放心安睡,不會有任何危險……不過那些侍衛也沒有得到善終,他們都被蘭開斯特家族的人秘密地處死在了這座荒宅裡,這樣的話,世界上就無人知道關於我和弟弟是被蘭開斯特家族殺死的事實了,他們不過是蘭開斯特的棋子,被利用完了價值之後滅了口而已。”
愛德華和珂希爾終於在一扇大門前站定,珂希爾在這裡做了將近一個禮拜的理查德王子的侍女,她都不曾知道原來這裡還有一扇大門,這裡的地下室是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很多。
“這是什麼地方陛下?”珂希爾上前推開了大門,年久失修的大門僅僅是少女輕輕一推就發出了吱呀的□□。
愛德華用手杖對著大門上的燭台敲了敲,那燭台頓時燃起一團火焰,緊接著其他燭台上的蠟燭也燃了起來。
幽靈也是擁有法術的並且不容小覷,但願這位國王陛下不會因為自己對一些事情的一無所知出言冒犯而遷怒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