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她心軟 溫熱,潮濕,細膩(1 / 2)

“備車去濟世堂,讓霍刀挑上幾個身手利落的侍衛跟著。”

夤夜出行恐有埋伏,明斟雪不敢大意。

寒夜寂靜,盛京城被冷雨籠罩著,白日裡喧囂的長衢入夜後空蕩蕩,唯餘幾點昏黃燈火藏在夜幕裡。

明府馬車穿過黑夜中的街巷,停在醫館前。

明斟雪撐開油紙傘,匆匆步入,虛發灰白的沈郎中一見著她身影,忙上前來施禮。

“明小姐,那位公子腰部要緊處被刀刃捅了個大窟窿,傷勢駭人,尋常人受此重傷根本撐不過半個時辰,偏他身子骨格外硬,愣是熬到了現在,還擰著不肯讓老夫為他醫治。

若再不止血敷藥,隻怕撐不過明早。老夫拿他沒辦法,驚動您走這一遭拿個主意,您瞧著這該如何是好?”

“他人現在何處?”明斟雪推卻了沈郎中遞過來的茶水,四下一打量尋不見人影,心下著急。

“暫歇在廂房內,明小姐且隨老夫來。”沈郎中引著明斟雪一行人往醫館後走。

“就是這處了。”沈郎中在房門前頓布,抬指叩響門扉:“小郎君,老夫將明小姐請了來,可否方便讓吾等入室?”

少年並無任何回應,除卻沙沙雨聲,四周一片寂靜。

“薛公子,你若再不開門,我便自行進來了?”明斟雪輕扣門扉,聽著裡間沒有任何聲響。

心裡隱隱生出不安的預感。

推開門,廂房空蕩蕩,連半個人影都尋不得,明斟雪有些著急,吩咐侍從將廂房仔仔細細搜了個遍,擔心少年因重傷暈到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薛昭,薛昭?”明斟雪一邊找,一邊急切地喚他名字,企圖能得到少年一絲半點的回應。

然而始終尋不見少年的任何蹤影。

“他人呢?”明斟雪憂心忡忡望著沈老郎中。

“這,老夫也不知呀。”沈老郎中一攤手,愁眉苦臉:“老夫始終在前堂候著,不曾見過有人離開廂房。那位公子虛弱至極,行動艱難,不走前門離開的話,總不能憑空飛走了罷?”

憑空飛走,憑空……

一個念頭飛快劃過腦海,明斟雪眸中一亮,抬眸一掃廂房,視線落在遠處的支摘窗上。

“沈老先生,窗外通向何處,可引我一探嗎?”明斟雪轉身。

“廂房後麵是老夫的藥圃,明小姐若不嫌棄雨夜泥濘,便隨老夫來。”

明斟雪緊隨他的腳步繞過廂房,聽沈老郎中說道:“那小郎君傷勢嚴重,又經曆這般折騰,隻怕已去了半條命了。便是找到了人,老夫也很難保證能將他救回。”

明斟雪心下惴惴不安,既氣惱薛昭執拗不肯醫治,又後悔自己太過狠心,沒等他處理好傷口便匆匆離開。

畢竟自己這條命是他舍身從刀下護住的,明斟雪不想白白欠下一條性命。

“明小姐,這便是廂房後的藥圃了。”沈老郎中揮手一指。

明斟雪點點頭:“霍刀,你帶人去這邊搜,鳶尾你們幾個結伴去那邊。那位小郎君身高八尺,一身玄衣勁裝,腰部纏著一條……”

她話音一頓,抿抿唇瓣小聲道:“纏著我赴宴時束的那條合歡色綢帶。”

流螢鳶尾猛地瞪大了雙眼。

女兒家的束帶可不能輕易送人,尤其是纏在陌生男子的腰間。

明斟雪何嘗不知,事出緊急,她隻顧著幫少年包紮傷口,卻忘了這一條。陡然回過神來,難免覺著尷尬。

一行人分成幾撥往各處去尋,明斟雪走近支摘窗,俯下身子去觀察牆邊痕跡。

隻見窗欞處沾著幾點暗紅,似是乾涸的血跡。

視線一低,卻見泥土在雨水衝刷下掩埋了之前的痕跡,線索至此便斷了。

明斟雪無奈,隻得起身提著一盞琉璃燈去尋。

“薛昭。”她膽小怕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往黑暗處走,

柔軟的素手提著的琉璃燈在雨夜中發出朦朧溫暖的光,幫她驅散了些許恐懼。

半晌,侍衛及婢女回來複命,皆是一無所獲。

明斟雪有些後悔自責,若是少年因她而重傷殞命,她良心難安。

“雨大天寒,小姐回去罷,您若放心不下,我們便去官府報官,如何?”流螢看著小姐被飛來雨絲打濕的裙裾,泥點斑斑的繡履,忍不住心疼她。

明斟雪無奈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她提著燈籠,自窗外走過時,鳥雀的啾鳴聲引她腳步一頓,轉身時燈火倏的照見一棵攔腰折斷的大樹,樹叢中隱約透出一角不起眼的玄色。

深沉的顏色幾乎與夜幕融為一體。

明斟雪瞳仁驟然一縮,撇開流螢撐的傘,徑直朝他奔去。

“小姐!”流螢急得在後麵追,冬雨侵骨,凍傷了小姐該如何是好。

琉璃燈溫暖的光暈映著樹下那人的麵容,明斟雪湊近一看,正是苦尋不得的少年!

屋簷上嘀嗒的雨聲,隔開了一切喧囂。

少年雙眼緊闔,麵色蒼白如紙,冰冷的雨水沿著他冷白麵頰下滑,滑過凸起的喉結,浸透了衣裳。濕答答的衣裳緊貼在胸前,露出鎖骨處的一點小痣。

清冷得像是塊白玉,出塵不染。

琉璃燈的光暈浸染著少年精致的眉眼,明斟雪伸手撥開他額前被雨水淋濕的發,試了試溫度。

好燙,少年燒得越發厲害了。

“薛昭你醒醒。”明斟雪視線一落,借著燈火發覺少年懷中竟緊緊護著一窩剛出生的幼雛。

再往下,便是他腰間滲血的傷口,行動間傷處再次掙裂,血水浸著冷雨洇得腰部一片殷紅。

仍有汩汩鮮血不斷湧出。

“來人!快來人!”明斟雪幫他捂住傷口,急得手忙腳亂。

少年似是被她的聲音觸動,昏迷著的人,眼睫竟有了輕微顫動,脆弱得恍若剔透細瓷一觸即碎。

他艱難抬起沉重的眼簾,麵前少女的麵容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

明斟雪麵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少年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唇瓣微微翕動,盯著她。

是夢麼,他又做夢了……

獨孤凜虛弱至極,意識混沌分不清夢境與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