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那年 這個月的海底撈我都請你……(1 / 2)

22歲的陳勝男,長相算得上中等偏上,晃動的鏡頭中,她捧花歪頭比出一個耶,笑起來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樹蔭在她腳下無限遠地拉長,她的笑容裡有什麼呢?

她記不清了。

陳勝男算不上太活潑,也不是很文靜,屬於萬千普通少女中的一個,那年的畢業生多得像樹上的葉子,她穿著學士服混跡其中,和室友們拍照合影,太陽毒辣刺眼,她舉著“此去繁花如故”的泡沫板拍照留念。

在洪家村待了八年,陳勝男的精神已經不太好了,肥豬在耳邊哼哧哼哧的時候,她就總會把這聲音當成室友的吵鬨聲,腦子裡浮現出她們的樣子,趴在草垛上低低地笑。但她不能轉頭,一轉頭她就會發現豬和人長得不一樣,至少和她的室友長得不一樣。

她名義上的丈夫和豬長得倒是很像,甚至哼哧的聲音也很像。所以她覺得,和豬睡在一起,跟和他睡在一起,其實是沒什麼區彆的,而且豬還不會打她,兩相對比,豬就更招她喜歡了。

畢業照是六月中拍的,她是六月末失蹤的,她沒能等到畢業照寄到家裡,也就不知道裡麵的她到底拍成了什麼樣子。有沒有閉眼睛,有沒有崩表情,但有了現在的樣子做對比,絕對可以把照片裡的她襯得和嬌花一樣。

畢竟她那天化了一個挺好看的妝,可惜她一直學不會戴隱形眼鏡,這讓她很苦惱,這幾乎是她畢業季最大的苦惱,畢竟她已經找到了工作,就在她之前實習的電視台,那裡離她家走路隻有二十分鐘,合同也簽好了,畢業就直接辦入職。

雖然隻是個普通少女,但陳勝男的確算得上是普通少女中稱得上幸福的那一撮。父親是醫生,母親是律師,她是家裡的獨生女,享受著父輩帶來的一切金錢和人脈。在她坐上那輛黑出租之前,她生活中最大的苦惱也就在於戴不上隱形眼鏡。

好在她也隻有兩百多度,不算太高的近視,否則她的眼鏡在來的第一天就叫他們給扔了,她直接就要成了個瞎子。

不知道現在是幾月幾日,她隻知道大概的年份,從村裡張燈結彩的程度來判斷過年,她像魯濱遜一樣刻橫,每過一年就刻一個橫,最初的兩年她還沒能進入豬圈,於是第三年的時候,她一口氣刻了三個橫。

為什麼會被關進豬圈呢?

她想了又想,發覺自己有點想不起來了,好像是因為她在丈夫的身上連踢帶打?那次她好像還在他脫褲子的時候咬了上去,不對,那回的結果是他們拔掉了她的牙。

拔牙她熟,她高中的時候也拔過,躺在藍綠色的皮椅上,大夫溫柔地叫她張開嘴,和她說,放輕鬆,不會疼的。

不疼個鬼。

陳勝男趴在草垛裡,鼻端都是爛草的黴味,她的耳邊又是沉重的哼哧聲,也不知道是豬還是人,她索性閉上了眼睛,隱約有什麼東西伸進了她的身體,但太小了,她實在沒多少感覺。

她的丈夫在以此牟利,就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花了十塊還是八塊獲得了進來的機會。但她又聽到他們在聊天,說過兩天又會有女人進來,抓緊買一個一勞永逸。

“但得要個聽話點的娘們。”她的丈夫吐著煙圈,慢吞吞地補充,“要不然就像她一樣,鬨得很。”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勝男耳邊的聲音徹底消失殆儘,她睜開眼,天幕如洗墨,漫天星子點在上空,輝光燦爛。

車流在晚高峰的立交橋上奔騰不息,流光溢彩的霓虹燈照耀著這座城市,也照耀著沈無漾和他手裡的檸檬水。

他從樓上下來,發現蕭淮那輛攬勝極光居然沒走,而是還停在門口,像在等他似的。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從容拉開了車門,對上了後座蕭淮冷淡的目光。

沈無漾瞄到他剛才的座位是空的,便毫不客氣地擠在了他旁邊,“蕭淮,你在等我嗎?”

蕭淮直接把頭扭向車窗,“張叔,開車吧,回學校。”

張叔一腳油門,攬勝極光駛在了霓虹燈下。

“事情怎麼樣了?”

沈無漾正看著窗外寫字樓上躍動的燈光秀發呆,冷不丁聽到旁邊一聲問,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他的聲音便沒那麼雀躍了,隻輕聲道:“她真的相信我了,雖然我沒什麼證據。”

“但我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手臂虛虛支在腿上,托著下巴又思索了片刻。

“哎,蕭淮——”沈無漾扭過頭,“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一天失蹤了,你爸你媽怎麼找都找不到,他們會放下自己的一切,一直堅持找你嗎?”

問完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他正想要換一種說法,卻聽蕭淮說:“我是孤兒。”

沈無漾頓時倍感愧疚,“……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我隻是解釋一下,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無法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但我覺得,父母的生活也是生活,他們不會願意放棄任何一絲希望,但也不能隻把心放在這一件事上。”蕭淮倚在靠背上,淡淡看著他。

沈無漾突然想起來他下周還有一個實習表格要交,但他到現在都還沒去蓋章,這兩天的各項瑣事雜七雜八困擾在一起,比起他當下的問題,蓋章這點小事就顯得非常無關緊要。

“你說,陳勝男到底經曆了什麼?她究竟是怎麼附在鏡子上和外界溝通的?”沈無漾頓了頓,到底是沒問出那最後一句:她有可能還活著嗎?

“這是你第一次見鬼嗎?”蕭淮突然問。

沈無漾大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