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她可真是會發光。(2 / 2)

“問題也不出在氐宿天秤上啊。”季蒙撓著頭道,“這梅良玉是什麼意思,咱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不成?”

金袍青年拿出聽風尺道:“問問。”

季蒙:“上哪問啊?直接問梅良玉?”

“問鐘離山也行。”金袍青年道,“我沒有梅良玉的銘文。”

季蒙哈了聲:“好啊,我也沒有鐘離山的。”

項菲菲:“……”

指望你倆能乾啥?

已經從問罪場走遠的梅良玉和鐘離山,兩人的聽風尺不斷發光,收到了許多傳文。

兩人走在去兵家的路上,腳下是碎石小路,兩旁是數不清的參天紫藤,如今正是紫藤花開的時候,一簇簇紫色挨得緊密,落花一地,在道上走動時無可避免地會踩上許多。

鐘離山在看傳文,基本都是來他這迂回打探消息的,於是他問梅良玉:“你怎麼不看聽風尺?”

梅良玉邊說邊摸出聽風尺:“不用看都知道有什麼。”

鐘離山則收起聽風吃:“我也沒想到你會讓顧乾留察。”

“朱老和於聖在那唱雙簧,以為我會跟著氐宿天秤的結果來判斷無罪。”梅良玉劃拉著聽風尺,漫不經心道,“氐宿天秤不再是絕對的公平公正,無法保證它的真實性,兩老頭也沒有問重點。”

鐘離山:“換你會問什麼?”

梅良玉輕聲冷笑:“問他知不知道銀河水是誰拿的、在哪,發傳文的人是否認識,我要是問了這些,朱老都不知道該怎麼保他。”

鐘離山點點頭,法家於聖這次對顧乾的審判不能說是放水,隻能說是放海。

看來法家為了拿回氐宿天秤,已經決定要睜隻眼閉隻眼,以為梅良玉肯定會跟著氐宿天秤的結果走,所以才說繼續留察,誰知道這小子叛逆地不跟他們玩,自己玩自己的。

鐘離山問:“你覺得顧乾說的聽風尺那段是真是假?”

“多半是假的。”梅良玉說,“銘文是唯一通行證,不加銘文發傳音,除非這個人破解了學院的通信陣。”

他說:“就算這世上真有能破解三家通信陣的人,那也活不長。”

兩人的聽風尺都翁了聲。

四人小組跳出傳文:

刑春:“飯否?”

蒼殊:“否。”

梅良玉:“否。”

鐘離山看後問他:“不吃?”

“不吃。”梅良玉收起聽風尺,在前邊岔道跟他分開走,“剛看見有人提醒我,今天有新人入院測試,得替我師尊過去看看。”

於是鐘離山也回:“否。”

刑春:“我今天就算死也不要一個人去吃飯。”

*

時間還早。

晨曦散去,日光開始變暖。

虞歲被盛暃拽著走出了問罪場,路上的人們看她的目光頗有種“被棒打鴛鴦的小鴛鴦”的意思。

但盛暃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除了牧孟白,沒人敢追在他後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吼道:“如此粗魯算怎麼回事?弄疼了我的神仙妹妹你賠得起嗎?盛暃你有氣打我一頓就好彆拿我妹妹撒氣快住手!”

盛暃倒是沒打虞歲,就隻是目光冷冷地盯著她。

虞歲軟聲軟語道:“是爹讓我來的,他給我交了好大一筆學費,又讓我帶上氐宿天秤,說顧哥哥有難,讓我來送個東西,順帶在太乙學院呆兩年學習學習。”

“三哥要是有什麼不滿,回去找爹爹說好了。”

“我也做不了主呀。”

盛暃被她三言兩語說得越來越氣,比牧孟白先一步追上來的黑胡子急聲道:“三世子,郡主是入院新人,還要去百家堂做天賦測試,若是去遲了就不好了。”

黑胡子上前道:“郡主,百家堂隻能學院弟子入內,我進不去,得麻煩三世子帶你過去了。”

這人肯帶嗎?

虞歲望向盛暃。

盛暃嘲諷道:“你還需要做天賦測試?”

虞歲說:“那我自己去吧。”

說完轉身。

盛暃冷著臉道:“走哪?走這邊。”

“噢。”虞歲聽話地又轉過身來跟著他走。

盛暃走在前頭,嘴巴卻沒停:“就你這天賦也敢聽爹的話來太乙,到時候天天被人嘲笑是平術之人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虞歲說:“若不是你對顧哥哥見死不救,爹也不會讓我來呀。”

盛暃:“……”

虞歲又道:“被說是平術之人聽得多了,也沒什麼,跟三哥你天天被人說是天才,所以聽見天才兩個字都沒反應一樣。”

盛暃斜眼看她:“那能一樣?”

虞歲點頭:“都一樣,我還交錢了,一大筆錢,比你們交的錢都多,花錢辦事,天經地義,就算我毫無天賦,太乙也得教我。”

盛暃沉默。

許是這兩年冷戰太久,不知覺間,這笨蛋妹妹竟然變得伶牙俐齒起來,歪理一大堆。

我看你來名家當個名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盛暃陰陽怪氣道:“就你那笨腦子,學東西慢得要死,教也是白教。”

虞歲順了順頭發:“如果教不會,那就是太乙的問題,是太乙的老師們不行,而不是我太笨,因為我交錢了,一大筆錢。”

盛暃:“……”

你跟這筆錢過不去了是吧?

盛暃氣笑了,咬咬牙,轉移話題:“你少在我眼皮子底下跟顧乾有所來往,否則我要麼把你踢出學院,要麼把顧乾扔出去。”

虞歲歎氣道:“三哥,是爹爹讓我來幫顧哥哥的,你要是壞爹爹的好事,我到時候也幫不了你呀。”

“少拿他來威脅我。”盛暃壓根不理。

虞歲仰臉問他:“那三哥你怎麼不敢回家?”

盛暃冷著臉道:“課業繁多,沒空回去。”

虞歲哦了聲,點點頭:“那就好,我以為三哥討厭我,所以這兩年才不回去。”

盛暃腳下一頓,神色古怪,卻沒有回頭,隻短暫地停頓,虞歲跟上來的瞬間又繼續往前走。

*

牧孟白不知道被甩到哪去,盛暃帶著虞歲來到百家堂,這邊已經聚集了很多新人。

入院的新人有的雖然測過天賦,卻沒有正式加入流派,也有的人隻測過一兩家,不是所有流派都測過天賦,為了選擇天賦契合度最高的流派,一個人通常會測五家以上。

太乙學院的新人保底測試九家,是當前主流、也強勢的九家流派。

百家堂的露天測試場內站滿了數百人,這還是第一天,測試會進行三天,有的人會覺得第一天太擠,拖到後兩天人少的時候再來測天賦。

堂內一共有九間測試屋,屋門敞開,堂屋正中懸掛著自家祖師爺,或者具有代表性聖者的畫像,按照各家規定進行測試。

負責登記的都是十三境大師,也有幾名聖者在場。

梅良玉慢悠悠地走進鬼道測試屋中,屋中掛的畫像是他師尊常艮聖者。

作為鬼道家僅有的幾名修得“化神”境界的聖者,掛他的畫像招生很合理。

鬼道家這邊配合測試登記的十三境大師名叫張軒宇,他正在學名冊上記錄信息,瞧見梅良玉來了,喊道:“你來得正好,幫我先看一會,我尿急。”

梅良玉在桌邊坐下。

目前學院裡鬼道家拿得出手的人有些少,十三境也因為幾年前的戰事死了許多,這兩年正是急於擴招的時候。

哪怕天賦契合度卡在百分之五十,隻要學生願意,鬼道家也願意接納。

虞歲最先去測的名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隨後又去了法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接著是兵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勇於嘗試地去了陰陽家。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

無論她去測試哪家,契合度雷打不動的百分之十。

盛暃看笑了,說既然都是百分之十,那就隨便選一家學著玩算了,何必糾結,反正不管選哪家你都隻能學平術。

虞歲卻很沉得住氣,也不管彆人異樣的目光,開開心心地走進了鬼道家的測試屋門。

日光正盛,梅良玉坐在桌案後單手撐著腦袋,眼睫輕顫,抬眸朝逆著光走進來的人看去。

虞歲說:“我來測試天賦。”

兩人都認出彼此,卻沒有多餘的表情和話語。

“手放上去。”梅良玉歪頭示意桌案一角放著的儀器,是一個黑色的手印模具,它連接著測試天賦的表盤。

虞歲走上前照做,將右手放到黑色的手印上,片刻後,表盤飛速轉動。

梅良玉盯著轉動的表盤,見它最終停留在十這個數位時笑了。

雖然契合度百分之五十也要,但百分之十的平術之人就沒必要了。

“天賦契合度,百分之十。”梅良玉說完怕虞歲不清楚什麼意思,貼心地補了句,“太低。”

虞歲望了他一眼,伸出左手道:“我可以左手再試一下嗎?”

梅良玉輕抬下巴,沒有阻止。

虞歲換左手按下去,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轉動的表盤。

梅良玉和盛暃也在看,見表盤仍舊停留在十後,又同時朝虞歲看去。

虞歲收回手,遺憾搖頭:“看來是沒有緣分啦。”

盛暃往外走著,嗤笑道:“早說讓你隨便選一家就成了。”

虞歲朝梅良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轉身跟著盛暃離開:“這種事哪能隨便。”

梅良玉也沒在意,下一個測試的人已經來到桌前,卻在這瞬間,屋中萬物失色,時間變得緩慢無比,似被某種力量強製靜止,卻又能感覺到自己緩慢地心跳。

除了虞歲和梅良玉,其他人都被定在原地。

無形的氣從鬼道家測試屋往外散開,整個百家堂乃至附近的兵法兩院都能感受到這股五行之氣的動蕩。

人們不約而同地朝鬼道家測試屋看去。

畫像上的墨汁從紙上飛出,急速運轉中飛舞到虞歲身前,化作一道立體的、由墨色線條組成的身軀,極簡的墨色線條,卻勾勒出一位聖者威嚴的姿態。

虞歲眼珠微動,沒有貿然行動。

墨色聖者似低語了什麼,沒人聽見他的聲音,卻在說完後消散,吞沒屋中色彩的五行之氣散去,回歸紙上的墨汁掀起肉眼可見的氣浪。

很快,兵法兩家和在百家堂的人們都將見識到何為鬼道化神。

他們沒有見到聖者常艮,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在重歸現世時,卻有一道意識明確地傳送進腦海中,所有人都接收到了同一個信息:

吾之徒,南宮歲。

鬼道聖者常艮,在剛才新收了個徒弟,名叫南宮歲。

虞歲意識到腦海中的這個“信息”時,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常艮的大徒弟。

梅良玉坐在桌案後,姿勢不變,一手搭在桌上,眯著眼看門口逆著光回過頭來的少女,她可真是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