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浪而自知,偏生蠢笨又貌美。……(1 / 2)

神明給予我的,並非是我所渴求的。

我強加給神明的,我要祂蹙眉吞下。

漂亮的小怪物被祂憐惜抱在懷中,小怪物眉眼懨懨,十指無力勾著祂如雪的脖頸。

烏漆的長發已然垂落小腿,小怪物微抬下巴,親了親祂的唇瓣,並未得到任何愛意。

祂成為神明的代價便是剝離掉心臟,沒了心臟祂便失去了對小怪物的愛。

小怪物是以愛意為食的,若祂無法再為他奉上愛意,他便會死亡。

他蜷縮在祂懷裡,委屈極了,“master,我好餓呀。”

如瀑金發傾灑於聖座,祂垂眼,濃睫遮住遠比寶石更為蠱惑的碧藍眼珠,冷白長指點在小怪物的眉間,一粒濃紅的小痣便浮現而出。

祂悲憫地吻上這顆小痣,又輕柔而下。

祂將裹挾了珍珠的舌尖探入小怪物的唇縫,小怪物半夢半醒間,吞下了祂賜予的珠子。

轉而間,祂便眼睜睜看著懷中的愛人化作星碎消失。

若是祂無法再為愛人奉上愛意,或許……他們可以呢?

“嬌嬌,你會原諒我的對麼?”祂頂著聖潔冷清的皮囊,卻又如偷情者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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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的天一挨近春尾兒就犯膩,又悶又燥,非得叫人去銷魂窟裡聽個曲兒才舒坦,北平最妙的銷魂窟在城南的破巷子裡,曲曲環環折進去,推開掛了金玉鈴鐺的紅漆門,迎麵是奢靡爛醉的酒香,再一抬眼,就能瞧見在二樓憑欄而立的旗袍美人。

盛穠嬌長發如濃雲隨他垂首的姿態而傾灑下來,勉強蓋住了露背旗袍下的些許景致,他後腰環了圈珍珠鏈子,兩珠嵌著金邊的上等綠鬆石恰好落在腰窩的凹裡。

這裝飾極為繁瑣的腰肢蛇般向前一俯,他把一玉白滑膩的細胳膊探出烏木欄杆,翠玉鐲子護不住細手腕,往下一滑都到長指中間了,他曲著漂亮的指不讓鐲子掉下去,塗了丹寇的橢圓指尖緩緩燃著濃霧,那煙快燒到尾了他還在發愣。

“嬌嬌,喝酒喝一半怎的跑出來了?”

直到身後那人拿鼻尖嗅盛穠嬌後頸時他才回神。

盛穠嬌連忙把煙摁滅在眼邊的細柱子上,灰撲簌簌往下飛,嗆到他了。

他捂著嘴細細咳嗽,蝴蝶骨就這樣在身後那人的目光裡花枝亂顫。

盛穠嬌咳嗽完了才彎著眼尾兒看薄欄意,軟腔調裡沉了嗔怪:“倷屋滿是寶貨,吾不喜歡嘛。”

這姿勢把盛穠嬌的弧度一點不擋儘數賞給了大廳的看客,看客看癡了,連戲台的秀美花旦都不稀罕了。

薄欄意扣著盛穠嬌的肩把人正過來隻看自己。

他捏著帕子往盛穠嬌臉上一按,耐著性子給人柔柔地擦劣質煙灰。

“你心口傷過,就彆抽這煙了,我托人從西洋運了批糖,都是你喜歡的味,咱以後吃糖,不抽煙了,好不好?”他溫聲勸著。

“不好。”盛穠嬌不高興地癟嘴,他情緒一上來眼裡就露水,濕漉漉可憐死了,“倷欺負、欺負人啦,不跟倷回屋陪裡們鬨了。”

盛穠嬌是姑蘇來北平討活的,一口蘇州方言沒被改過來,餓了幾次才軟下骨頭乖乖學國音,他私底下講話還是願講方言,吳儂軟語一開腔就跟輕吟慢轉唱曲子般,配上這豔絕了的美人皮,真叫人恨不得拽住他多講幾句話來聽聽。

“聽話,跟我回去,今個兒樓裡可來大人物,你要是今兒在外邊亂晃悠惹到他了,十個腦袋都不夠他砍的,咱回屋,屋裡安全。”

薄欄意的麵皮生得年輕俊秀,身上的書生氣都極俊,他這樣低聲一哄人,頗有如玉才子的意味。

“大人物?他會給吾銅鈿麼?”

盛穠嬌薄紅的唇還沾點酒漬,方才在包廂被灌酒太狠冷白的麵頰都潮了,眼皮子細細弱弱地往下一耷拉,迷蒙的情意被濃黑的睫遮住,這樣顯得頹喪脆弱。

在層層紅燈籠的昏光下跟仙兒一樣,可他在男人懷裡一抬眼,世俗爛味就冒出來了。

“二爺,回話呀。”

盛穠嬌輕輕晃薄欄意西裝下的胳膊,隔著布料把撒嬌的勁兒傳到薄欄意心尖上了。

薄欄意咽咽嗓子,沒答盛穠嬌。

他沒法告訴盛穠嬌今夜要來的大人物便是自己的父親。

說是父親,其實是養父,一絲血緣關係也沒有,父親隻手遮天又有滔天的錢財,若是被盛穠嬌瞧見……怕是盛穠嬌會眼巴巴湊上去討好父親,從而將他丟棄掉。

錢?盛穠嬌最喜歡的錢……

薄欄意在心裡細細盤算自己財產都變賣了有沒有可能跟父親比一比。

顯而易見,遠不可能,所以他一點也不想讓盛穠嬌這個視財如命的小狐狸看見父親。

盛穠嬌卻把薄欄意的沉默認作默認一般,他心情大好,方才的鬱鬱寡歡被即將到來的金錢所殺死,他直接就踮腳親了下薄欄意溫涼的麵皮。

不過點到為止的、近乎禮儀般的吻,便讓薄欄意方寸大亂。

他垂眼,抿唇隱忍地看著盛穠嬌,“聽話,咱們躲起來,好不好?”

“嘛要躲?”

盛穠嬌羞怯又不解,歪著頭看薄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