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飄散著酒精和椰奶的淡香,孟宴禮問:“上次你說,有個學雕塑的同學,那你呢?也是雕塑係?”
黃櫨說自己學畫畫後,孟宴禮沉默地喝了一口伏特加。冰塊撞在玻璃杯壁上,發出清脆細響。
像有什麼塵封良久的事重回腦海,之後的幾分鐘裡,他都沒說話。
夜風乍起,吹動了室外那顆無花果樹,葉片“啪”地一聲拍在廚房窗上。
黃櫨一驚,還以為是楊姨起夜發現他們了,瞬間從椅子上跳下來蹲進桌底,動作一氣嗬成。
孟宴禮回神,扶著桌子往桌底看:“是風聲。”
“哦,是嗎。”
黃櫨訕訕地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我以為是楊姨來了。”
“你一個喝椰汁的,楊姨來了你也不用躲。”
黃櫨瞪他一眼:“你喝的是酒啊,我喝椰汁也是你的同謀!”
孟宴禮笑笑:“一看你就沒乾過壞事。”
過了這天晚上,兩人倒是沒因為這場同謀行動有什麼變化。依然是很少碰麵,隻在吃飯時偶爾對話。
關於孟宴禮的生日禮物,黃櫨還是有些拿不準。
孟宴禮倒是提過,說她真的那麼想送禮物的話,可以畫幅畫。
這事兒黃櫨沒應,她對自己的畫沒什麼信心。
耗費巨大精力完成的那幅,還在畫展裡掛著當陪襯呢,倆月了一個詢價的都沒。更彆說短時間內完成的作品了,肯定拿不出手的。
不過,黃櫨漸漸也有了一點點想法。
她想著,可以去物色一瓶好酒,要不就去定製一對袖箍。
就是定製袖箍這個有點麻煩。畢竟不是在她熟悉的帝都市。這裡是青漓小城,海鮮乾貨的店麵倒是遍地都是,找一家高定西裝店麵,難於登天。
周末那天下午,陽光很好。
楊姨在庭院裡養的鐵線蓮在一夜之間突然盛放,花盆掛在庭院裡的桌邊,白色花朵像瀑布一樣垂到地上,據說品種叫“雪崩”。
楊姨心情不錯,突發奇想,準備了下午茶。
黃櫨去外麵找了一圈西裝店未果,剛下午回到孟宴禮家裡,一進庭院就被楊姨拉住:“黃櫨,來來來,回來得正好!”
“今天天氣真是好,花也開得好。我們就在院子裡曬曬太陽,喝一喝下午茶。我煮了進口紅茶,很香的。真是好久沒有喝下午茶啦。”
黃櫨被楊姨拉著手腕,一路走到庭院的桌椅旁。
孟宴禮已經坐在那裡,他手邊有一本封麵古樸的書籍。她掃了一眼,是外文版的。
桌上擺著一盤金黃的蛋撻,那是楊姨的手藝,上麵的杏子果醬也是她親手熬製的;另一隻盤子裡裝滿剛摘下來的紫皮無花果,對半切開,露出軟糯的紅色果肉。
午後陽光烘烤著植物,有種特彆的清香,楊姨端了一個大托盤出來,貼心地問黃櫨:“黃櫨喝紅茶喜歡加什麼?蜂蜜、牛奶、檸檬,我都有準備,楊姨幫你加。”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吧。”
黃櫨起身,接過東西,幫忙一樣一樣擺在桌上。
三個人各自倒了一杯紅茶。黃櫨想加檸檬片,孟宴禮也剛拿起夾檸檬片的小夾子,瞥見她的目光,幫她夾了兩片放進茶杯。
等孟宴禮準備加蜂蜜時,又是恰巧在同一時間,黃櫨拿起了蜂蜜罐裡的小勺子,禮尚往來似的,她也先幫孟宴禮的紅茶加了蜂蜜,然後才給自己加。
楊姨喜歡摻牛奶,攪動著紅茶,笑眯眯看著他們:“看來我是老啦,還是你們年輕人口味比較一樣。”
無花果樹上徘徊著兩隻小鳥,在樹枝上跳上跳下,尋覓熟透的果子準備下口。不知道兩個小家夥是不是在溝通,“啾啾啾”地一直在叫。
庭院裡花開得太好,蜜蜂撅著小屁股每一朵花都要鑽進去看看,幾乎忙不過來。
黃櫨喝了一口紅茶,在陽光裡愜意地眯了眯眼睛,真是很好的下午啊。
紅茶還沒咽下去,她放在桌麵的手機瘋狂震動,一連好幾條信息湧進來,嚇了她一跳,嗆得咳嗽。
孟宴禮適時遞過一張紙巾,黃櫨接過來,道謝。
手機裡是畫室群和班級群同時有通知,她抱歉地對楊姨和孟宴禮笑笑,拿起手機,點進去看。
老師發了一個繪畫交流賽的鏈接,居然還是同國外幾所大學聯辦的。對於藝術生來說,獎金倒不算多,但聯合交流賽的含金量是比較高的,群裡的同學都在討論這件事。
陽光過於明媚,屏幕亮度有限,黃櫨有些看不清,隻能用手遮著光慢慢滑動,認真看著。
中途仲皓凱發了私信,問她要不要參加。
黃櫨回複說自己還沒看完。
看到最後,黃櫨指尖一頓,目光落在一個校名上。那是一所曆史悠久的院校,百年薪儘火傳,揚名世界。
黃櫨的媽媽就是那所美院的畢業生,也是學校裡的常駐教師。
會不會......
黃櫨緊張地繼續看,果然,在學校代表教師的名字裡,看見了熟悉的外文名,後綴是“zhang”。
是媽媽!
黃櫨忽然雀躍,站起來,扭頭對著楊姨和孟宴禮,指了指庭院門的方向:“楊姨、孟叔叔,你們先聊,我要出去回個電話。”
她臉上有藏不住的喜悅,笑起來甜甜的。
說完,幾乎是蹦蹦跳跳地舉著手機往庭院外麵跑去。
裙子隨動作飄動,像愉快的蝴蝶。
片刻,庭院外傳來黃櫨喜滋滋的聲音,孟宴禮聽見她說:“仲皓凱,我跟你說我剛才在......”
平時彆墅多安靜,黃櫨怕自己吵到楊姨和孟宴禮,特地挑了個離庭院有一點距離的樹蔭下麵,和仲皓凱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