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的馬提尼把西服外套的袖子往上拉了一下,露出手腕處一塊造型古樸精致的機械表:“可是,我們已經在這片樹林轉了八分鐘了,潘諾。距離冰酒要求的集合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鐘,不如換我來開車。”
潘諾兩手握著方向盤,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路麵,嘴裡還在試圖狡辯:“馬提尼你閉嘴!都是因為導航總慢半拍的關係才會這樣!每次我都開過岔路口了才提醒下道!”
君度欲言又止。
他偷瞄了一眼正襟危坐、顯得格外斯文儒雅的馬提尼,又看看一臉暴躁、時不時握拳狠錘一把方向盤的潘諾,默默縮回後座,抱著自己的狙/擊/槍小聲逼逼:“我可以自己找地方狙擊的,潘諾你放我下車吧……”
再耽誤下去影響到任務進程,冰酒怕是會活撕了他們……
嗒——
這是金屬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
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突然悄無聲息地貼近了潘諾的皮膚。
吱嘎——黑色的轎車猛地一個急刹停在了路中央。
潘諾的目光仍然落在正前方的路麵上,臉上仍帶著專注的神情,但太陽穴上卻赫然抵著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潘諾,下去。”
平靜中帶了一絲乾澀的男聲從副駕傳來。他的聲線很靠後,聽起來像是渴了很久的人發出的呻/吟,卻偏偏吐字清晰,壓著嗓子一字一句都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拖遝。
潘諾眼珠顫動了一下,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笑聲逐漸拉長,變成類似蛇類吐信子一樣嘶嘶的怪異氣音。
後座的君度抱著槍縮成一團,看著前座兩個瘋批隊友在任務前夕突然內訌,隻覺得頭皮發麻,命不久矣。
“時間很寶貴,我想你也不希望惹冰酒生氣,對嗎?”
乾澀的男聲,語氣卻偏偏柔和到了極點。西裝革履的馬提尼微微偏過頭,深褐色的眸子凝視著潘諾的側臉,眉眼含笑,半長的金發被用一根墨綠色發帶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看上去更像個要出席一場上流社會籌辦的宴會,而不是拿著危險的武器提槍上陣。
潘諾轉動了一下眼珠,黑漆漆的瞳仁從眼角覷著左側馬提尼的臉,嘴角緩緩裂開,咯咯地笑:“啊……忠誠的家犬等不及想見主人了嗎?”
回應他的是已經上膛的手/槍槍口更重地按進他的皮膚裡,戳出一個深紅色的壓痕。
“潘諾,下去。”
一模一樣的話,一模一樣的溫文語氣,卻給人一種如芒在背的危機感。下意識看了眼時間,後座抱著槍瑟瑟發抖的君度小聲提醒:“還有六分鐘……”
君度的瞳孔幾乎已經縮成針尖大小,緊盯著馬提尼扣在扳機上、用力到開始發白的食指,咽了口唾沫。
“我們……先去找冰酒彙合吧……?”
一片安靜中,潘諾突然冷嗤了一聲,也不去管太陽穴邊那個危險的槍管,猛地探身拉開了車門,然後不等馬提尼下車換位就徑直走到了後座,跟君度擠在了一起。
主駕換人,這一次他們沒有再繼續兜圈子,黑色轎車在夜幕的掩蓋下迅速消失在小路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