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 正好去接我娘子。(2 / 2)

徐允嘉提著劍,抬眼望了一眼晨光裡,幾乎已經要看不清的那道纖瘦背影,一言不發。

——

月童城,裴府。

入夜時分,天邊銀月溶溶,羽毛銀白的鳥落於丹玉肩上,他當即取了竹管裡的春膏箋,轉身走入屋內。

“小郡王,這兩日,徐允嘉連著安排了三四次車駕,但郡王妃每次都十分警惕,她既不肯花更多的錢雇馬車,又不貪便宜,徐允嘉什麼方法都想儘了,可郡王妃就是不上當……就連徐允嘉偷偷送到她身邊的燒雞,她也隻吞口水,一口不吃。”丹玉將信箋上徐允嘉提及的事全都轉述給了謝緲。

“是嗎?”

謝緲接了信箋,垂眼掃過幾行字跡。

“小郡王,您為什麼不直接讓徐允嘉露麵,乾脆些跟在郡王妃身邊,也不用這樣拐彎抹角地替她找車駕,送吃的。”丹玉實在有些費解。

纖長的眼睫遮掩了謝緲那雙眼瞳裡更多的神采,他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纖薄的信箋,“我先送了她鉤霜,要是此時又向她坦白身份,她會生我的氣的。”

故而當日交給徐允嘉的那萬兩銀票,他後來也隻讓徐允嘉給了她千兩,剩下的,都讓徐允嘉先保存著。

丹玉聽得雲裡霧裡,“郡王妃為什麼會生氣?”

南黎星危郡王的身份尊貴,而郡王妃出身窮苦,她若知道了,不是應該高興嗎?

“戚家的女兒,的確有可能生你的氣。”

忽的,門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位身著藏青圓領錦袍的老者拄著拐杖走進來,他須發皆白,一雙眼睛卻精神矍鑠。

“太傅大人。”

丹玉站直身體,恭敬地行了禮。

來人正是這裴府的主人,太傅裴寄清。

丹玉退出去,並將房門合上,裴寄清在軟榻上坐下來,才見矮幾上擺了一盤棋,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須,“在麟都,沒少跟自己下棋吧?”

謝緲應了一聲,將信箋放到一旁,摸了顆棋笥裡的黑子。

“這六年你把你們謝家的祖宗禮法都忘了?你在外頭娶妻,你父王答應了沒有?”裴寄清落了顆白子,明知故問。

“為什麼要他答應?”

謝緲扣下一顆黑子,語氣散漫。

裴寄清聞言,抬眼瞧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少年,那眉眼確乎有幾分神似他已逝的小妹,他笑起來,眼尾的褶痕深邃,“你倒是不怕告訴我。”

“舅舅覺得她不好嗎?”

謝緲抬首,對上他的目光。

“好,”裴寄清幾乎是沒什麼猶豫,“怎麼不好?她祖父戚永熙,父親戚明恪,姑母戚明貞,哪個不好?”

“戚家是滿門忠烈啊……”裴寄清感歎了一聲,“單說這戚明貞,一個女兒家,半生為家為國,蟄伏多年,客死東陵,就她這般勇氣毅力,世間又有幾個男兒能與之相比?”

“那戚家小姑娘,想來也遺傳了她父親和姑母的倔強勁兒,她這樣的姑娘怎麼不好?”裴寄清說著,再度看向謝緲,“可你想好了嗎?你兄長一死,你就是齊王府的世子,你娶了她,你父王那一關,可不好過。”

這話本說得有些沉重,但裴寄清卻見謝緲忽然彎起唇角,撚了顆棋子在手裡,“舅舅,他不讓我好過,我難道就不能以牙還牙?”

“你是說你父王的吳側妃?”

裴寄清瞬間了然,他隨即笑著搖頭,“我看你回來,就是給你父王找不痛快的。”

但隨即他那一張蒼老的麵容上笑意收斂許多,“也好啊……”

“咱們兩個,就彆讓他太好過。”

“今晨小皇上的旨意下來,讓你領兵去攻緹陽,這應該是你父王的意思,闊彆六年,你們父子之間沒有聯係,他這是試你的斤兩呢。”裴寄清一邊落子,一邊說道。

謝緲站起身,緊隨其後將一粒黑子扣入棋盤,一雙漂亮的眸子神光清澈,“正好去接我娘子。”

少年月白的衣袂拂動,步履輕快地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