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斯先生寬慰道:“不在意輸贏的比賽,隨便玩玩吧。不過我其實更建議先進行一段時間的訓練再上場,不至於摧殘自信心。”
禦影玲王雖然不知道遠川淩的排球水平怎麼樣,但他覺得隻有枯燥的墊球發球練習,留住遠川淩的可能性不大。
體育競技,當然還是比賽更有意思。
跡部景吾看起來比場上的遠川淩更自信:“小看那家夥可是會吃大虧的。”
弗斯先生一挑眉,從表情來看他不是很相信這位親友的話,多少有點盲目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裁判一聲哨響,遠川淩接收到了可以發球的信號。
他睜開眼,將排球在手裡摩挲著轉了兩圈,眼神專注的可怕。
腦海中,弗斯·米歇爾在底線外的發球動作如同一個剪輯下來的VCR,一幀一幀地緩慢播放。
就像遠川淩一直認為的那樣,任何運動都是對身體操縱的比拚,而在這一方麵,遠川淩從未輸過。
肢體的每一點細微的動作,都受到思維百分百的完美操控。
遠川淩輕呼一口氣,拋球,起跳,擊球,球速不快,越過球網之後,在半空中左右搖晃。
對麵連準備動作不完全的自由人,理所應當地錯失了最佳擊球點。
“砰。”擊飛的排球仿佛在所有人眼中慢放了無數倍,飛到了場館角落裡。
遠川淩低頭轉了轉手腕,心中了然。
果然,如果是健康狀況中上的自己,肢體都比較聽話,做出跳飄的技術動作,甚至比前世初學排球時候普通發球還要容易。
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凝固般寂靜了幾秒,直到裁判一聲哨響,確認得分,氣氛又陡然沸騰起來。
“嘿……我剛剛看到了什麼?”弗斯的搭檔主攻手猛然回頭看向剛剛跑到內場的遠川淩。
“小朋友,太謙虛了吧?”
“這跳飄是在模仿弗斯嗎?”
“好球——”
場外,弗斯·米歇爾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他的隊友們因為專注於球場的緣故,沒有一個人完整地看到遠川淩的發球過程。
——這哪裡是在模仿他,這完全是一比一的複刻。
不管是拋球的時間,起跳的時機,擊球的位置,以及肢體動作,都是那麼熟悉。
弗斯先生曾經在聯係發球的時候,對著自己發球的錄像視頻一點點修改,才將發球技術磨練到頂尖水準。
所以他對自己的發球動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弗斯先生覺得匪夷所思。
遠川淩應該隻在上一場球賽時看過他發球的動作才對。
他退役已經有五六年了,除非遠川淩從前就是他的粉絲,才能模仿練習他的發球到現在這個地步。
但是不會的,因為兩人剛見麵的時候,遠川淩眼裡的陌生不似作偽。
隨即他又想起,那個小少年一眼看出自己是德國人的事,那種可怕的觀察力……
不是吧?這個少年,難道在隻旁觀過一次他發球的情況下,就完成了這麼完美的一比一複刻?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兩個遠川淩的朋友。
禦影玲王稍顯驚訝,“難以想象,淩的體力還能支撐他做出這種動作。”
跡部景吾看得更準,道:“頂多三球,三球之後估計動作就要走樣了吧。雖說有這種才能,但果然體力差是個弊端。”
這兩個人,完全沒有為遠川淩的模仿能力感到驚訝。
畢竟遠川淩早就展現過這一麵。
在很久之前,年紀尚小的遠川淩天天被他父親帶著流連於無菌室,因為父母太忙,遠川家兩個大家長當時又希望孩子能養在身邊,就把遠川淩當隨身掛件揣著。
可惜遠川父母在醫學方麵幾乎沒有感受到挫敗,唯獨在養孩子上堪稱磕磕碰碰,毫無章法。
遠川淩年幼時最常做的事,就是旁觀父親給手下的實習生講課,傷口縫合,病灶切割等等。
記憶裡幾乎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無影燈的光亮以及森寒的手術刀。
遠川淩對這種環境遊刃有餘,甚至在某次遠川父親的課堂上,6歲的男孩一比一還原了在模型上進行的縫合手術。
連一些很細節的地方都沒有放過。
遠川父親高興地把這件事炫耀給了親朋好友,他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個醫學天才,有朝一日肯定能繼承遠川家的衣缽,走上救死扶傷的道路。
但他卻沒能收獲誇讚,反而是被數落了一通。
畢竟哪有讓小孩子進手術室的道理,雖說隻是用於練習技法的地方,但普通孩子恐怕還沒等進門就會嚇哭。
不過這也是所有人都認為遠川淩以後會在醫學上有所成就的原因。
遠川淩是個絕對的醫學天才。
而現在,他把這種天賦融會貫通到了排球上。
“他有考慮過進行專業的排球訓練嗎?說實話,我覺得這種天賦甚至能支撐他走上職業賽場。”弗斯·米歇爾有些激動地說。
禦影玲王一臉的一言難儘,“淩的話,恐怕不行吧?”
弗斯先生狠狠皺眉,覺得這簡直是在浪費天賦。
不得不承認,他在看過遠川淩發球之後起了愛才之心,即便遠川淩不是E國人,但培養一個天才絕對是件充滿挑戰性和成就感的事。
至於這位球員最後的歸屬,那並不在弗斯先生的考慮範圍內。
跡部景吾道:“淩那家夥,不適合做運動員。”
弗斯先生並不理解為什麼這兩位少年一直在唱反調,他的眼光一向不錯,也曾經帶出來不少職業球員。
“我雖然不是什麼明星級球員,但在訓練上頗有心得,聽你們的說法,是篤定遠川君不會參加訓練?”弗斯先生問。
跡部景吾指了指場中的少年。
遠川淩帶給球場的驚喜還遠遠沒有結束。
他一連發了三個極其完美的跳飄,慢慢的,場上的人也回過味來。
——這球,怎麼就和弗斯先生的拿手好戲那麼像呢。
場上的氣氛逐漸凝重嚴肅起來,對場的每個人都不敢在大意,聚精會神地盯著那個比他們更瘦小的發球員。
對方據說還是個排球新手……有這種新手?
可惜,這一球依舊完美,甚至瞄準了前排攻手,一傳又接飛了。
四次ACE,打得對場球員全都沉默了。
場外的弗斯先生一臉驚歎,沒想到能在遠川淩身上看到如此肉眼可見的進步。
很明顯,遠川淩並不是隻會模仿,而是能通過幾次模仿,迅速掌握技術要領,並在必要的時候進行調整。
就好像從彆人手中繳械的武器,分分鐘就能學會如何熟練使用。
然而這一球過去,遠川淩大汗淋漓地站在底線處,向場外舉手示意。
“請求換人。”遠川淩氣若遊絲,隻覺得一個月的運動量都用在了今天。
四個完美發球,已經是遠川淩目前的體力能做到的極限,再來一個恐怕他就要當場倒地了。
略長的自然卷白發此刻貼在皮膚上,熱汗打濕衣服,遠川淩胸膛起伏,覺得有點眼冒金星。
弗斯先生隨便找了個俱樂部成員把遠川淩替了下來。
簡簡單單的發球動作,實際上肌肉發力相當困難,遠川淩這種沒有經曆過專業訓練的人,能複刻這個動作四次就已經很不錯了。
遠川淩所在休息區的長椅上,表情略有些呆滯。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他錯了,就不應該仗著發球很容易連發四個,雖然得了四分,但耗乾體力也沒什麼好處。
跡部景吾從遠川淩的網球包裡翻出毛巾遞給他,禦影玲王往他手裡塞保溫杯。
弗斯先生也跟了過來,他還沒有放棄拐帶遠川淩打球的事。
“遠川君,要不要進行專業的排球訓練,你很有天賦。”蹩腳的日語口音,激動的語氣,都彰顯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遠川淩反應有點慢半拍。
還要繼續打排球嗎?
其實剛剛在場上時的感受,和前世練球的時候沒有區彆。
但也僅僅是一次、隻發了四個球而已,或許繼續嘗試,他也能體會到所謂的“熱愛”?
遠川淩看向球場方向,正猶豫的檔口,跡部景吾一拍他的肩膀,道:“好主意,以後我們去網球俱樂部你就不用在休息區睡覺了。”
“支持。”禦影玲王舉手讚同。
“讚!”弗斯先生不倫不類地豎了個大拇指。
遠川淩:“……?”有人問問他的意見沒有?
於是跡部景吾做主,給遠川淩辦了一個月的訓練卡。
他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這個俱樂部真的有正規的排球訓練,教練正是老板弗斯先生。
皆大歡喜的結局,所有人都很期待之後的排球訓練——除了遠川淩。
遠川淩:“……”弱小可憐又無助。
遠川淩消了汗之後,又被當成掛件打包到了常去的網球俱樂部。
VIP客戶有專屬的洗浴間,遠川淩洗了澡,換了之前放在更衣室的衣服,到球場休息區旁觀幼馴染和堂哥打球。
禦影玲王的網球水平其實很不錯,能和跡部景吾打得有來有回,遠川淩坐在長椅上打了個哈欠,完全沒有被球場上的熱血運動感染到。
然後打著瞌睡的遠川淩就被手機提示音驚醒了。
遠川淩打開手機,發現那個熟悉的手機號碼發來一條短信。
【是超讚的隱藏款![圖片.jpg]】
圖片中,兩個盲盒隱藏款並排放在桌子上。
及川徹真的把隱藏款盲盒拍給他看了。
這讓遠川淩有點難以置信,短短一天的時間,他們在素未謀麵的情況下,通了兩次電話,一條短信。
隨即他心裡湧上來一股憂慮感。
十五歲的及川徹,是不是有點太好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