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負儘前世深恩。(1 / 2)

第九章

柳令襄回到前院,都還在琢磨“太德王皇後”。她平時不讀史書,不記得這皇後是誰,但總覺得耳熟,好似在哪裡聽見過。

“柳老板離席太久,要自罰一杯。”

魯少爺正陪晏莊喝酒,見到她進來,一陣起哄。

今日柳令襄請客,因是私事,三家隻來了魯、陳兩家,又都是小輩赴會,氛圍輕鬆。何況,商戶之家避諱不多,彼此早相熟,言語無忌。

柳令襄倒也大方,立刻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幾位少爺都笑說爽快,拍手稱讚。晏莊也笑,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

因自己情緒外露,連累全府上下都緊張不安,為此,柳令襄也很窘迫,這會兒聽見晏莊含笑提起,隻好難為情地笑。

班主捧來戲單,請他們點戲。柳令襄道:“莊先生先請。”

晏莊搖頭說免了,他對這個沒講究。柳令襄隻好接過去看,草草點了幾個,忽然目光一頓,指尖停在其中,班主探頭看到,忙退下去準備。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點醉意上頭了,紛紛告辭。三掌櫃得柳令襄吩咐,挨個送他們離去。晏莊也喝了不少,眼神卻更加清醒,向柳令襄打趣說道:“柳老板幾時窮圖匕見,給我個痛快話?”

柳令襄看著他,心裡納罕極了,當初怎會相中此人為婿,認為他好拿捏?此時三言兩語,未見刀光,已叫她毛骨悚然。柳令襄忙道:“莊先生一定知道我的用意,才肯赴約的。”

晏莊假裝不明白,笑道:“有美酒故事,為什麼不來?”

想起事前二掌櫃的提醒:與聰明人說話不必兜圈。柳令襄心神一定,索性直言:“莊先生,那日你說要柳家早做打算,先生請恕我冒昧,我猜想,太子既然好心告知,想來並非是要我們束手待死。”

晏莊專心揀菜,沒有答話。

柳令襄繼續道:“莊先生,我已經想好了,‘官窯之位’,事涉根本,柳家不能退讓。多謝先生前來告知,之前的事……”自是招婿之事,她麵上微紅,低聲說道,“都時過境遷了,還望先生海涵,是我年輕不懂事。”

晏莊立直身回禮,淡淡地問:“那柳老板打算如何應對呢?”

柳令襄道:“先生在新亭可有落腳之處?陶府自是不算,等宣旨太監一來,先生肯定不能與他同處一個屋簷,免得暴露太子心思。”她照著與六位掌櫃商議好的,向他發出邀請,“先生不如暫住柳家,往來不比在官家那樣拘束。”

晏莊了然,一語道破:“你們想要借我的勢?”

柳令襄一愣,小聲提醒:“是借太子的勢。”

柳家被剝奪“官窯”,未必是皇帝用意,不然,太子何必違逆君父,給柳家做人情?既然不是皇帝,那麼彆的什麼人,都不如太子尊貴,有太子撐腰,柳家或許覓得生機。

如此一想,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根本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柳家不過就是貴人們爭權奪勢下一枚小小的棋子罷了。

晏莊一笑,放下筷子,道,“貴人黨爭,柳家受難,柳老板難道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柳令襄正想說話,外麵突然熱鬨起來,吸引兩人目光望去。

原來戲台之上正演一出太德王皇後的平生。

柳令襄也終於想起,為何此人耳熟。太德王皇後已是百年前的人物,當年,晏氏王朝大廈將傾、危乎存亡之際,她臨朝稱製,力挽狂瀾。待幼帝成年,她也不戀權,斷然在朝堂之上撤下垂簾之席,改一心問佛,不問世事,因此在民間很得聲望。

範渺渺話猶在耳,她說,惟願你和她一樣。

柳令襄臉上熱烘烘地,心道,自己何德何能敢與王皇後相比?不過,這總算是對她掌權柳家的一點美好祝願,要她說不樂意,自然是假的。

一偏頭,看見晏莊臉色不好,柳令襄奇怪地問:“莊先生不舒服嗎?”

晏莊說無礙,問道:“柳老板何以點這一出戲?”

“也是有人告訴我。”

柳令襄這樣一說突然想到了,柳銜霜說自己和她認識的人很像,卻不提是誰,反而無故問起太德王皇後,總不會她認得的人就是王皇後吧?那簡直活見了鬼,柳令襄當然不信,卻不禁彎了彎嘴角,說道:“她說我與王皇後很像,我平常不愛看史,今日隻好借看戲了解。”

晏莊也沉默下來,與她一起看戲。

他們一番交談,戲已經講到王皇後當年初嫁燕王為妃的時候。燕王是庶子,彼時並無皇恩,兩人偏居王府,伉儷情深,過得十足快樂。豈料後來朝中巨變,太子身死,莊王謀逆被殺,皇帝也隨之撒手人寰。燕王臨危受命,登基為帝,史稱太寧皇帝,此後十年,帝後恩愛相宜,若能到老,其實也是美談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