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穩操勝券。(1 / 2)

第十五章

回到府中,柳令襄與範渺渺關起門來,在書房議事。今日窯口一行,柳令襄可謂是受益匪淺,從前沒掌家,沒有機會見識到柳家的燒窯工藝,現在總算大飽眼福。

範渺渺此行也收獲不小,一並帶回十件窯變瓷。看她逐一擺放,那股認真的勁頭讓柳令襄忍不住要撇嘴,認為她在一心二用:“我要傳達一個壞消息給你,你聽不聽?”

範渺渺問:“仍然不行?”

“你也猜到了。”柳令襄伸手遞給她一個卷軸,努了努嘴,示意她看,然後在太師椅坐下,端起茶碗,無意識地拿碗蓋將浮沫撇來撇去,看著她說,“六掌櫃這幾日帶人重過了一遍工藝流程,雖說知道大概的問題所在,也實在著急,因為現在根本就是無頭蒼蠅亂飛,沒處下手。”

範渺渺展開卷軸,快速掃了幾眼,是窯內布景的圖紙,其中包括裝燒的工藝和窯工筆記。她頭也未抬:“精進工藝本就是件難事,三年五載也不見得有成效。”

柳令襄說廢話:“三五年,我們等得起嗎?”隻怕那時候腦袋都落土為安了,她捧著茶,遙想那淒涼場麵,呆了一會兒,再看向範渺渺,“好了,你現在總肯告訴我你的打算了吧?”

昨日她說過柳家未到死路,柳令襄想要細問,她卻不說,顧左右而言他,反而提起窯口之行。柳令襄這兩日也沒睡好,一想起她的話,簡直抓心撓肝,一會兒覺得她在信口開河,一會兒又想著,反正橫豎沒有辦法,死馬也當活馬醫,且看她有什麼主意。

範渺渺收好卷軸,走到柳令襄身側,低身附耳幾句。她說話輕聲細語,但柳令襄聽在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靂。

柳令襄張了張嘴:“你沒嚇我……”

“好端端我嚇你做什麼?”範渺渺說完,徑自走到她對麵坐下,“就看你肯不肯了。”

柳令襄麵色古怪,看她好多眼,咕噥說:“難怪你不願意當家主,原來是想借風使船,讓我來做這個千古罪人!”

小孩子胡話,範渺渺聽過後並不放在心上,何況她口中的主意——拍賣柳家秘法——的確是很石破天驚的想法。

但在她看來,燒造百件“海棠紅”,單憑柳家,很難在限期之內完成,但若得魯、李、陳三家助燒,那就不是困難。

然而,一旦讓出,柳家的優勢全沒有了,頃刻淪落到與三家爭勢的局麵,而以後如何發展,誰都無法預見。也許柳家至此一蹶不振,也未可知。此外,秘法為柳家至寶,曆來隻傳家主,就如柳令襄所言,假使她敢於決定,那麼她就是柳家的千古罪人,百年後,在地底下也羞於去見祖宗。

柳令襄有這魄力嗎?

柳令襄乾脆閉嘴,低頭沉吟,左思右想,好生糾結,好生苦惱。一麵是家族秘寶,乾係家業存亡,一麵卻是人命關天,命懸一線。柳令襄心中的天平左□□斜,一張小臉緊皺在一塊,搖擺不定。

範渺渺看著她,輕聲說:“活著,才等得起三五年,甚至三五十年。”

柳令襄一呆,旋即豁然開朗。燒瓷是項技術活,需要時間磨練,試想,百年前尚且隻有青、白二色,如今卻成就異彩瓷器,那麼未來如何,誰能夠知道?誰又敢斷定,日後柳家不能再次脫穎而出,燒造新的瓷器?

這樣一想,柳令襄隻覺心中豪邁萬分,連放下茶碗的動作,都有點勢不可擋的氣派:“破釜沉舟,方能自救,我憑什麼不肯?”又覺得不甘,“哼,就是便宜了他們三家。”

範渺渺卻說:“就怕他們不敢。”

“天大的好事,他們竟還不敢?”柳令襄憤憤不平,但其實心知肚明,柳家是趟渾水,明眼人都看出是皇室在找她們的不痛快,這當口來幫忙,豈不是忤逆聖意?

但如果三家真的就此作壁上觀,柳家不是平白鬨一出笑話嗎?

柳令襄喃喃道:“那怎麼辦?”

範渺渺平心定氣:“那就逼他們要好了。”

柳令襄一時無話可說,更確信她現在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簡直脫胎換骨一樣。擱是以前的柳銜霜,絕對講不出這樣的一番大話,現在的自己也不行,偏偏人家怡然自若,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柳令襄對她肅然起敬,見她十分愛護帶回的那十件窯變瓷,也不禁走去觀摩,一邊拿起、放下,一邊琢磨:“照你的意見,這些瓷器日後受到吹捧,‘柳家瓷’的名聲隻會更加響亮……但是單憑異色瓷,恐怕對三家的衝擊不大,他們一向更偏重於燒造實用瓷器。”

“你錯了,從此以後不再是柳家瓷,而是新亭瓷。”範渺渺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