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冀望於天地造化。(1 / 2)

第六十五章

講完,晏莊轉身走開。範渺渺獨自留在甲板上,低頭望著手中的白定瓷洗,咀嚼他剛才的話,心底是無儘的悵惘。幾日後,客船抵達京城,因臨登船前,範渺渺給柳令襄寫了信告知,所以柳家早幾日就派了聽差到碼頭候著,怕接漏了人。

這時,聽差過來拜見,殷勤地為他們接過行李。大掌櫃與他交流著,範渺渺便回頭,找了半天,看見晏莊與常灼刀落在他們後麵,正相繼下船。他在京中何處落腳呢?要避免人家猜疑,多半不會是將軍府的。

直到大掌櫃叫她,範渺渺才回過神來,晏莊似也被這動靜引來,轉過臉,與她目光相接。範渺渺抿出微笑,向他福身作彆。

柳家在京城賃下一座大宅,聽差照柳令襄的吩咐,先帶他們過去安置。府邸並不大,遠比不上新亭的氣派,裡麵也冷冷清清的,隻有幾個粗使婆子在門房閒話。一問,原來柳令襄臨時赴宴去了。

柳千億在一個月前已經動身返回新亭,京城餘下的事宜,全交由柳令襄當家做主。據她們說,柳令襄近日連軸忙碌,經常赴宴參會,少有在家的時候。

聽差說道:“令襄小姐說,倘若銜霜小姐先到了,請在屋中稍作歇息,她一回來,立刻過來相見。”

柳令襄很有心,特地給她留出一間朝南的房間,屋內已布置妥當,仿佛隻待主人歸來。牽雲自去歸置行李了,範渺渺就在府內隨意閒逛,但這裡不比新亭,婆子和丫鬟都是生人麵孔,因拿不準她的脾氣,怕她隨時有吩咐,隻好寸步不離,一味小心伺候。

一段路,五六個人跟著,範渺渺嫌拘束,讓他們都散去。無奈府內久逛也格外發悶。柳令襄不在,沒個人說話,大掌櫃也早早告辭離去,忙京中的生意,範渺渺想了想,乾脆叫上牽雲上街。

婉拒了聽差相隨,主仆二人乘興在京內閒逛。暮春的京城,正是海棠盛開的時節,裡坊高牆珠綴重重,牽雲興高采烈地道:“小姐,我們摘些海棠回去做胭脂吧。”

對街正是範府老宅,許久不見,已不大能和記憶中的模糊印象對上,但那高高懸掛的範宅牌匾提醒著她,這裡確是她閨時舊居。不知不覺竟走到這裡,叫範渺渺也感到陣陣驚異,聽聞牽雲稚氣的話語,她轉過頭,笑道:“自家院中分明就有含苞的海棠,何須惦記彆家院牆?”

“咦,是嗎?”牽雲懊惱,道,“隻急著出來,倒沒怎麼仔細去瞧。”

逛了小半個時辰,腳力漸乏,恰見前方有茶樓,便到裡麵雅間,點了一壺茶。走進來時,因聽到有散客閒聊,說起朝中近聞,範渺渺忽然想起李簾靜,也不知他春闈結果如何。趁著茶博士進來奉茶水的間隙,便向他問起。

“客官是新近才入京的吧。”見她點頭,茶博士笑道,“春闈結束該有月餘了,客官若要看榜,小人便去尋位書生,為客官謄抄一份過來,隻是得要些時間。”

範渺渺說無妨,示意牽雲給他些小費。茶博士收了錢領命而去,也才一壺茶的工夫,去而複返,手捧上幾頁紙,請她過目。

範渺渺隨手翻了翻,不出意外,看見了李簾靜的名字。他的名次在二甲前列,能夠獲得這樣的成績,委實難得,範渺渺不禁想到,這喜訊若傳回新亭,不知李家又要擺幾日幾夜的流水席?

牽雲探過頭來,問道:“小姐,李先生中了嗎?”

李簾靜進士出身,應當會被授庶吉士,先到翰林院做事。範渺渺叮囑她一句:“日後見到,該叫李大人了。”

她想著,自己也許該送上一份禮物慶賀,便起身與牽雲離開茶樓。來到京城東市,四周店鋪林立,叫賣聲、吆喝聲,尤其喧囂,街上人頭攢動,比肩接踵,好不熱鬨。範渺渺逛了幾間店鋪,最後為李簾靜挑選了一件歙硯。

趕船,又走了大半天,範渺渺多少感到身體乏累,正想要回去,忽見牽雲指道:“小姐,那裡賣瓷器。”

於是重新打起精神,到瓷器鋪裡隨意看看。櫃架上擺放的瓷器多是日用器皿,碗、瓶、洗、罐等,品目繁多。此外,大概是在京城的緣故,各地的瓷器都有,風格花樣俱全。範渺渺一眼掃過,就知這間店鋪做的絕不是尋常百姓的生意,因他櫃架上陳列的,儘是各地的名品瓷,如有北地的白瓷、景南的青瓷、閩越的黑瓷兔毫釉以及新亭的異色瓷。

店小二見她感興趣,迎上來問道:“小姐,是否需要為您介紹?”

範渺渺搖了頭,說不用。她浸淫此業數十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得出櫃上瓷器是何質地、釉麵與工藝,知道麵前這些,尚且算不了精品。她這副神閒氣定的架勢,讓店小二再三觀量,忍不住說道:“倘若都沒有小姐心儀的,不如隨小人入內,另有一批精瓷,這兩日才到的。”

範渺渺欣然,跟他入內,果然如他所言,室內所放瓷器成色較之原先櫃架上的,要好上不少。範渺渺看中一件敞口白釉尊,店小二小心翼翼取來,為她拿在日光下,仔細品鑒。這件尊胎質細膩,釉薄色清,叩之有輕透之音,裝飾則以刻印花卉為主,落筆有文雅之氣,算是上品,足以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