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子虛烏有。(1 / 2)

第七十三章

現在更深露重,動身過去查看,顯然不妙,沒得半夜驚擾了府內,叫闔府上下都不得安睡——為那一件明顯子虛烏有的失物。

範渺渺有些嗔怒,怨柳令襄來信莫名其妙。趙氏做事向來細心,她既然說沒有,多半是真不會有。但她轉念一想,柳令襄絕非胡鬨之人,除非,有另外一人暗中指使。自然而然便想到了他。當然會是他,除了他,還會有誰?範渺渺苦笑,浮躁的心卻在這如水的夜裡慢慢沉靜下來,她不願也不敢去探究他的用意。

翌日,照著趙氏的囑托,範渺渺來到客院春在堂。這裡先前晏莊住過,後來常灼刀也住過,他們走後,府上婆子清掃庭院,俱已收拾乾淨,恢複如初。

範渺渺去信如實告知了柳令襄,便將此事擱下了。隔了幾日,六掌櫃到府上相請,問她要不要去看榆次窯址。

範渺渺跟柳千億打過招呼,與六掌櫃出了門,丁乙負責駕車陪同,向她憨厚一笑。

榆次窯址離江口不遠,據說是李家最好的一處窯口,規模自不必說,連綿的磚瓦房子,蒸饅頭似的堆在青山麵前,好不壯觀。但這時已停窯,沒有煙火熏染,沒有窯工忙碌,整片天空如死寂般安靜。

到了榆次,才知今日來的,不止柳家,魯家、陳家也紛紛派了掌事前來。李家的首席掌櫃見到範渺渺,似乎很驚訝,範渺渺隻是不理會,站在六掌櫃身邊,聽他小聲作介紹。

眾人參觀了議事堂、工序院子和窯場,都不禁暗暗點頭,李家在新亭其實算不上拔尖,但窯場布局另有一種規整的風格,空間利用合理,規劃簡潔清晰。其他幾家看完,都在心中努力記憶,方便自家日後取經。

李家首席掌櫃見狀,驕傲說道:“這是我們六少爺的手筆,他認為與其多建新窯,不如提升場地利用價值。”

眾人反應過來,一片讚歎,都說:“進士老爺果然與眾不同。”

背過人時,範渺渺聽見陳家一位掌櫃很是不屑地嘲諷道:“既然有此天賦,他李六郎何不乾脆繼承家業,跟他爹一樣做個燒窯匠?如今李家可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瞧他們得意那勢頭!”

魯家的那位掌事,年長些,拉住他說道:“進士老爺,你也膽敢置喙?”

範渺渺回頭望,見六掌櫃不吱聲,臉上表情卻像是對陳掌櫃的話深以為然。難得三家一致同仇敵愾,使她稍微有些詫異,私下問丁乙,丁乙低聲說道:“李家這些家丁,仗著家裡出了位進士老爺,最近都很目中無人,尤其像今日,烈日炎炎叫了我們過來,看過就算,幾時可以買賣,如何定價,怎樣競技,一點口風不漏,純是耍我們玩的呢!”

範渺渺聞言若有所思。丁乙又道:“可是卻不能不來,萬一給其他兩家搶占了先機,豈不是白白吃虧?”

範渺渺起先對他的這番忠告還理解不深,後幾日,陪著六掌櫃又考察過幾處窯址後,方才明白過來:李家現在是奇貨可居,自然不急,除非三家拿出的籌碼使他們足夠心動。到了後來,六掌櫃也叫她不要去了,因為快要立夏,日頭很曬,六掌櫃體諒她一個姑娘家,在窯場裡來去十分辛苦:“何況去了,也是白去。”

範渺渺反正無事,待在府內也是發悶,說道:“多看看,總是好的,彆人家的窯址,也有許多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

這日回到惟清院,剛換過家常衣裳,柳千億叫人請她過書房議事。

柳千億對她的行蹤也有聽聞,說道:“小姑最近連軸視察窯址,無不碰壁,敗興而歸,恐怕已經知道,李家不會輕易與我們進行交易。”

範渺渺說道:“他們待價而沽,也是人之常情。”

柳千億咀嚼她的這番話,料她還有言外之意,因此笑問:“小姑有何見教?”範渺渺便將自己的見解全盤托出,柳千億聽後一愣,“要有足夠的籌碼?”

“柳家擁有的最大的籌碼,無非是‘海棠紅’,我們可以讓渡秘法給李家,並且要求李家公平交易,將窯址售賣給我們,此後李家無窯,空有秘法無濟於事,而我們能擴建窯址,提高‘海棠紅’的燒成數量,不失為雙贏的局麵。”範渺渺請他斟酌,說道,“其實這不算是我的主意,但我覺得眼下可行。”

柳千億專注思索,問道:“讓渡秘法,柳家就會失去獨家優勢,豈不是相當於被李家牢牢牽製?他日他們若將秘法轉手賣掉,我們如何能夠阻止?日後‘海棠紅’若爛大街都是,柳家又與魯家、陳家有何區彆?”

範渺渺看他時而皺眉,時而苦思,笑道:“因此我有一個更膽大包天的辦法。”

柳千億望著她的笑容,一時發呆,聽完她計劃,更是沉默不語。昔日小女,隻關心過弄妝與釵裙,怎會有如今的見識與胸襟,使他也常感自愧弗如?

範渺渺不知他心中所想,體貼為他留出思考的時間,準備離開。柳千億叫住了她,隨手遞給她一封信:“襄兒從京中寄來的書信今日到了,這是給小姑的。”

回到惟清院,範渺渺打發走牽雲,獨自坐在燈下拆信。果不其然,柳令襄信紙第一行,就先向她告罪。

“我真的不是故意作弄你的,實在是,人家彬彬有禮地登門,一本正經地說要請我替他尋找失物,我總不好一口回絕吧!”

雖然早知是誰作怪,從她口中又落實一遍,範渺渺也說不清自己心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罷了,我反正理解不了,乾脆就由你們去,但我娘是很較真的,不找出失物,她多半失眠難安,隻好請你自己多多代勞。”

柳令襄與她才分彆不久,尚沒有太多的話需要傾訴,因此信上不足百字,範渺渺目光掃過,很快看完。放下信紙,她怔怔坐在椅中,麵露困惑與惘然,心思起伏不定。

……

……

才過幾日,又有柳令襄的信來。門房送到惟清院時,範渺渺剛要出府,怕她有急事,索性就站在廊下拆信。豈料拆開之後竟又露出另一個信封,翻轉過來,認出上麵的字跡,範渺渺微怔,不禁埋怨道:“怎麼又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