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她並不嫉妒她們。……(1 / 2)

第八十七章

範渺渺說不該,因為任誰親眼見過王陵地麵建築,就知道不會有假,那等規模、手筆,非皇室不能豪擲。但見柳令襄仍是愁眉不展,她勸慰說道:“就算是皇帝,問罪也要有憑證,你隻管把心放回肚裡。”

莊王陵的事,於柳家而言,已成為過去,沒有再度憂心的必要。柳令襄琢磨片刻,想清緣由,也認為自己是一時情急,鑽了牛角尖。柳令襄幽幽歎道:“我對政治,真不敏感。”

“那也不是壞事。”範渺渺笑說。但她知道,柳令襄最近對京城動向格外留心,多半是因十一皇子的緣故。雖然她坦言說,自有決斷,但情愫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斬斷,仍不免要受其擾。其實就連自己,也是一樣的,所以根本沒有立場,去勸柳令襄寬心。

後麵一段時日,範渺渺又外出幾趟,陪談蔻相看窯址。京城因與新亭地勢不同,窯場的選址也很有不同,在新亭,窯場多是依山傍水建成,京城雖有一條人工河道,但貫通了五大河、八大道,航運興盛,又兼具軍事意義,所以附近寸土寸金,望去並無民間野窯。不選水,便選山,範渺渺與談蔻攀山數座,最終定下一處龍窯。

龍窯顧名思義,依山而建,宛若長龍。她們看中的那座野窯,窯頭至窯尾,足有二三十米長,試燒一輪,發覺窯內升溫快,環境密閉,不易受到冬季雨雪影響,且內部敞闊,量燒足夠。

談蔻看過,也很心儀,當即與舊主敲定,交付了銀兩。

回程路上,談蔻心滿意足,向範渺渺道謝:“連累你多日與我奔勞,等首窯開,你一定得來。”

範渺渺說這些不足言謝:“況且,我也學到不少。”又詢問她,是否聘請了掌窯的管事與窯工?

“窯工,我找貴府借了一些人手。至於管事,則早已物色好人選。對啦,說起來,他還是你們新亭人士,屆時開窯,介紹你們認識。”談蔻心情愉悅,含著笑說道,“現在看來,我與新亭這個地方倒是極其有緣,來日若有機會,少不了要去遊訪一回。”

六掌櫃主持改建的新亭窯,明年就會竣工,從他寄來的圖稿,已見一些風采。範渺渺因此邀請說道:“彆的不敢說,談尚書若去新亭,我們四家共建的新亭窯,是肯定要去參觀的。”

談蔻將頭一點,說這個自然:“連你都如此說,我更心癢難耐了。集當地豪紳所建,規模絕非我那龍窯可比,我若得暇前去,必是抱著觀摩的心態,當然繞不開它。”

臨了拜彆,談蔻遞上一張請帖給她,解釋說道:“過幾日,京中有場馬球賽,是些小姐們參賽,在往年可以稱之為盛會的,哪怕對打馬球不感興趣,也有堂戲、蟹會、紅葉賞,柳小姐來京城這麼久了,不是悶在府上,就是受我所累,東奔西走,我真是感到過意不去。柳小姐倘若不忙的話,一定和令襄前來,就當過來交交朋友。”

範渺渺來京以後,柳令襄也曾叫過她赴宴,都被她一一婉拒了。柳令襄想到她現在性子靜,常常寧願一個人呆著,去到人多的場所,說不定要犯窘,因此很體諒,沒有再喊過她。實際是,她向來對於參加這種宴會,缺乏興趣,以前就是,就算是要赴宴,也總藏在人群裡。表姊為此,說過她不少次。但她死不悔改。

不過,聽到說是馬球賽,倒叫她提起一點興致。“既然談尚書盛情邀請,那麼我非情不可卻了。”範渺渺笑道。

回去將這邀請跟柳令襄一提,柳令襄卻表現得懨懨地,擺手說道:“我不去了,這幾日身上不爽利,眼巴巴看人家騎馬打球,手饞得很。”她來月事時不注意,與人拚酒,歸途又吹了冷風,正苦陷風寒中。

但昨日便捂出一身汗,退了燒,怎麼今日臉頰仍病態般紅撲撲的?範渺渺懷疑她又高熱起來,探手去試她額溫。柳令襄說道:“秋水剛來探過,沒燒了。”

“京中不比新亭,冬日是實打實的嚴寒,日後酒少喝一些,衣裳穿厚一些,好不好?”柳令襄悶聲說知道,範渺渺又問她吃過藥沒有,柳令襄說,也吃過了。範渺渺在她榻邊坐了會兒,猶豫說道,“乾脆我也不去了,去了,沒人說話也無趣。”

柳令襄不願掃了她的興致,說道:“難得見你對赴宴有興趣,眼下還有好幾日,要是那時我身體好轉了,便陪你去。”

很快就到那日,柳令襄雖已痊愈,久病後身上仍有些倦怠,但偏要勉強陪她赴宴。範渺渺看不過去,叫住她:“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再好生養養,彆趁年輕,拖累了身體。”

赴宴的地方叫作不係園,因紅葉冠絕京都為名,曾經是天下首富陸躍鯉的舊宅。陸躍鯉其人,平生最愛遊訪園林,經他親手設計,不係園中仿建有各地的名園勝景,其中,江南水鄉特色居多,世人因此稱之為“小江南”。然而不久,陸躍鯉即獲罪,全家流放發配邊疆苦寒之地,不係園因此荒廢,屢易其主,如今收歸官府所有。

範渺渺帶上牽雲,趕往赴宴。才到園前遞帖,身後忽有些盈盈騎馬過,路人循聲皆駐足觀望,她也好奇回首。那一刹那,正好有秋風卷落,紅葉沾額。她伸手抖落了,再一抬頭,見那馬上十餘人迎麵而來,帽簷風軟,薄妝淺黛。她們邊是嬉笑打罵,邊是下馬,走上台階,見她生麵孔,不免都投來新奇的目光。當著範渺渺的麵,她們嘀嘀咕咕,推推搡搡,最後走出來一位女子,也許是她們之中膽子格外大些的,到她麵前說:“姊姊,我們都覺得你好漂亮。”

範渺渺今日打扮,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被人當眾不吝讚美,卻是頭一回,她沒想到自己身上,歸結於是柳銜霜的天生麗質,點頭含笑道謝。

那女子卻與同伴們連連搖頭,彼此說道:“以麵受花,鮮麗倍常。”

“小楓偷來胭脂色,襯得兩頰酡紅醉。”有人詩興起來,臨場做了一首詩,扭頭向好友索要點評。

那好友搖頭說道:“化用得不好,讚揚得不對。分明是那氣度的緣故,‘其深情在睫,其孤意在眉,其解意在煙視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