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計劃便是通過她來接近加繆大臣,若是順利,說不定還可以順理成章地混入大臣的宅邸。
和歌子小時候曾學過一段時間的繪畫,此前特意打聽了這位夫人的喜好,知曉她不喜歡濃墨重彩,反倒偏愛素筆勾勒。
她扮作一個天真可愛、不諳世事的年輕畫師,又投其所好,很快就得到了對方的認可。
“等等。”
夫人突然叫停,對著草稿看了半天,心生想法,叫來侍從吩咐道:
“你把這稿子拿去給加繆大人看看,就說我想和大人一起畫張雙人像。”
侍從低頭領命而去,和歌子擠出笑容,不動聲色地跟不遠處的林霖對視一眼。
不久後侍從回來了。
“夫人,加繆大人命我將這位畫師帶過去。”
夫人會錯了意,起身想要一同跟著過去,卻見侍從一臉尷尬地強調:“大人說隻要畫師一人。”
“什麼?”美貌的臉頃刻間露出扭曲的表情,直接摔了白瓷杯,“大人是不是和要跟其他人畫像?”
這就不是侍從能置喙的範疇了。
和歌子無聲地向暴怒的夫人行了個禮,隨後提著裙擺,手抱畫材跟在侍從後頭。
事情順利得有點出奇,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單獨見到加繆大臣的機會,屬於雇傭兵的本能令她心生幾分警戒。
彌奧斯有一種玉石特產,功效極為神奇。隻要兩人將同塊石頭各分一半佩戴在身上,便可起到私密傳音的作用,彼此交流。
雖然它很是珍貴,產量也極其稀少,但作為皇家雇傭兵,身懷此物也不奇怪了。
和歌子借故與那侍從交談了兩句,順道將這個消息傳遞給林霖。
片刻,林霖的聲音低低傳來:“已確認,加繆的夫人們、重要官員都在宴上,無人離開。”
也就是說,是加繆一人傳召她。
侍從帶和歌子去的是最裡的一間休息室,門口守著好幾人,像是隨時為裡麵的大人待命服務。
“請。”
他示意和歌子獨自進去。
果然如同所料,裡頭隻有加繆大臣一人。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性Alpha,室內充斥著他的信息素——某種刺鼻的海腥味。
同為Alpha,和歌子潛意識對同類的味道生出些排斥。但她此刻扮演的角色是Beta,本不該有任何起伏,於是將這抹情緒隱藏得很好。
絲綢綾帳,桌上擺著紅酒盞,油燈光微微搖曳。
加繆大臣剛飲完酒,正昏昏欲睡。
和歌子向他行禮,擺好畫板,繃上畫布。
“問大人安,我是應召而來的畫師。”她征詢,“請問是否要現在為您繪製肖像畫?”
加繆大臣驚醒般抬起頭,打量了她一眼,對這個平平無奇的Beta畫師提不起任何興趣。
他懶洋洋地說:“我看了你的畫,你的技法很是獨特。”
聽到這個問題,和歌子怔了片刻,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不過也隻是片刻而已,她很快笑臉盈盈道:“多謝大人賞識。”
這種技法並不是她獨創的。
隻不過,會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筆教她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加繆大臣嘿嘿一笑,忽然露出某種淫邪的目光。
“我要你畫我,還有這上麵的Omega。”他將一物攤在桌上,加重語氣,“這畫我是私人收藏用的,你明白嗎?報酬少不了你。”
和歌子呆呆地看著他,沒懂他的言下之意。“畫您和這位Omega的雙人像?”她問。
加繆大臣暗示了幾次,她還是不明所以。
王宮裡的侍從都慣會揣摩上意,外麵來的就是這點不好,怎麼說都不開竅。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隻好用直白的語言解釋了一遍。
和歌子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出於某種癖好,加繆想要的是一幅香豔的性//事圖……
她低頭掩住了眼中浮現出的幾分嫌棄,隨後朝那畫布望去,想要看清那位Omega長什麼樣子。
卻瞬間如遭雷擊。
那是一幅油彩畫,畫功並不算精湛,卻依舊能看出畫上的女人生得極美,熟悉卻又陌生。
熟悉的是順滑如黑緞錦的長發,嫣紅似櫻桃的嘴唇,泛著誘人的光澤。陌生的是那青澀稚嫩不再,而今被嫵媚所取代的風情。
她怔怔地凝視著,不願移開視線。
怎麼會是她?
她不是已經……
加繆酒意上頭,隻以為小畫師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是被畫上女人迷住了,笑道:“是不是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
他也對她著迷得很,隻是可惜啊,沒辦法娶回來做夫人,隻能找人畫張畫紓解相思。
加繆並沒注意到,麵前畫師的眼神倏忽間出現了某種變化。
和歌子輕聲問:“這位小姐是?”
說事後給予重賞都是騙人的。做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隻有死人才不會泄密。因此,這位小畫師在加繆眼裡和一具屍體沒什麼差彆。
所以即便這個問題很是僭越,他也不介意大發善心,多告訴她一些內幕。
“她啊,說出來你可彆嚇一跳。”加繆大臣賣弄般地壓低聲音,“這位就是傳聞中的聖女大人。”
他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微微一笑:“她的名字很好聽,叫神酒。可惜了,她被國王陛下保護得太好,我也隻見過一麵……”
神酒。
和歌子死死盯著那張油畫。
用儘全力才塵封起來的記憶,卻敵不過再次親耳聽到有人說出她的名字,轟然一下再現眼前。
神酒。
她以為神酒五年前就死了。
那個教她畫畫認字,翻書給她起了“和歌子”這個名字的聖女大人。
那個總是在她身上留下櫻桃香味,說“這樣就可以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霸道又任性的神酒。
她心甘情願奉上一切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