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隻要自己開口,和歌子就會照做。
嘴唇微微張開,複又閉上。
她一貫以為自己的心腸夠硬了,可最終還是任憑和歌子依偎著她。
“我的去向和你沒有關係。”神酒平靜地說,“我會想辦法送你離開。之後,不要再踏足鷹陸王宮。”
和歌子錯愕地起身,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
“怎麼會沒有關係?”她難過地說,像一隻被主人扔下的小狗,還銜著褲腳想要撒嬌,“你不要我了嗎?”
真的不要她的話,會一下子就認出她那醜巴巴的字跡嗎?
會冒著險救下她嗎?
神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微微垂著眼眸,生出些神性的悲憫。
“你已經是雇傭兵的一員了……現在的你理應獨立,不需要像仆人一樣跟在我身後。”
騙人。
和歌子呆呆凝望著對方。她沒有神酒那麼聰明,可她就是能看出來神酒在撒謊,隻是不明白為什麼。
小的時候也是這樣。
每次神酒口是心非,她能看出來,卻想破頭了也不知道原因。
要是自己沒那麼笨就好了。
“是不是鷹陸的國王把你搶走,脅迫你待在這裡?”慌亂間,和歌子腦子裡閃過所有的可能性,“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去的……”
神酒忽然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噤聲。
幾乎是瞬間,和歌子就閉上了嘴。這是兩人之間絕對的默契。
神酒死死盯著她的頸間,那一刹那,聖女完美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
“這是什麼?”她用一根手指拎起和歌子戴著的那條銀鏈子,輕聲問。
鏈子的樣式很是普通,細細地晃蕩在脖頸處,如果不細看幾乎發現不了。就算看到了,也不會特彆注意。
可神酒注意到了。
那並不是銀,而是另一種成色極為相似的金屬,唯有相當懂行之人能夠辨認出來。在彌奧斯的首都,戴上這種首飾的寓意是訂婚。
她拎著鏈子的手微微收緊,再次發問:“你訂婚了?”
頭一次,和歌子避開了那目光。
神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解釋。”她又問,“什麼時候的事?是誰?”
和歌子心中忐忑,連忙解釋:“是幾個月前,王後殿下興致大發,非要給雇傭兵賜婚,師父不讓我直接拒絕,說之後再慢慢想辦法推辭……我甚至還沒有見過對方,聽說她也不想見我……”
她說了一大通,也不知對方聽進去了多少。
忽地,神酒打斷了她。
“是什麼樣的Omega?做什麼的?長得美嗎?”
和歌子一愣,隨即老老實實地回答:“也是雇傭兵,看畫像,很美。”
她看到神酒的眼中浮現出不知是受傷還是什麼的神情。
隨後自己被一下子推開。
僅是這個動作,就讓神酒的麵頰愈發潮紅。她跌坐在軟椅上,微微喘氣,倏然露出個冷笑。
“你很好,和歌子。”她翻來覆去地說了好幾遍,“你很好。”
這是今夜她第一次叫和歌子的名字。
櫻桃香味已經濃到了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地步了,和歌子根本無法抵抗,有種想要釋放出自己信息素的衝動,卻又怕傷到神酒,隻能無措地跪坐在原地,死死抓著自己的腿。
神酒前一秒還趕她走,為什麼又要突然猛烈散發信息素讓自己這樣難受。
她不明白。
她總是不明白。
和歌子知道自己很笨,可要是神酒能告訴她理由就好了。
神酒要知道她“訂婚”對象的情況,她就據實以告,可為什麼實話也會讓神酒生氣。
聖女大人低頭理好了微微淩亂的裙袍,重新將目光投向麵前已經快要失態的Alpha。
“訂婚”這兩個字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衝昏了她的頭腦,讓神酒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有未婚妻了,也會對我發情嗎?”她問。
和歌子的皮膚也變得嫣紅起來,她本能地想要靠近信息素的來源,卻又被神酒光裸的腳踩住了手背。
那點柔若無骨、輕飄飄的力氣,看都不夠看,根本掣肘不了和歌子。
“不準。”神酒說。
可這兩個字卻似千斤重,讓她死死忍住了。
沒有什麼原因。隻要是神酒的命令,她都會聽從。
神酒低下身子,捏住和歌子的臉頰,哄道:“不要咬嘴唇。”
她喂了顆藥丸到和歌子的嘴裡,是解除信息素抑製的。
屬於Alpha的太陽花清香已經隱約能聞到。
“再過一段時間,你的信息素也會飄到外麵……要是他們發現你不光是個Alpha,還是我的舊相識,會怎麼辦呢?大概會把我們兩個都處死吧。”
神酒像在講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隻要你聽話,我就給你喂抑製的藥。”
和歌子難受得快哭出來了,偏偏還需要克製自己,不做出傷害神酒的行為:“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剛剛不是還要她趕緊走嗎?
神酒平靜地說:“用我的手自*。”
她把右手遞到和歌子麵前,左手安撫地摸著對方的臉:“以前不是也做過嗎?彆害怕。”
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硬。是不願意嗎?
神酒的手又收緊幾分。
“還是說,你在想你的未婚妻?”
她又湊近了些,軟了聲音,似是蠱惑,指腹觸摸和歌子的眼角。
“你說她很美,那和我比呢?在你眼裡,她比我好看嗎?”
“你也會像聽我的話一樣,對她百依百順嗎?”
“這幾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小和歌……”
神酒露出個豔麗的笑容,而後嘴唇死死抿住,眼睛漸漸紅了,像是要哭的樣子。
和歌子的心也跟著抽疼。
以前她每每做錯事,神酒就會這樣一邊紅著眼睛,一邊懲罰她。譬如不好好背書、不好好完成功課……
可和歌子真的不知道自己此刻做錯了什麼。
她想回答神酒的問題,可是神智已經瀕臨狂亂的邊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有你美,不會聽彆人的話,還有。
每一天都在想你。
不遠處的鏡子清晰映出聖女大人那張儘態極妍的臉,可那似乎是一張完美無瑕的假麵具,現在已然分崩離析。
琉璃般清澈的雙眼裡,隻剩下名為嫉妒的情緒。
這才是真實的神酒。
恍然間,和歌子想起了初見她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