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歌子曾以為那樣的日子永遠不會改變,可是今已非昔。
她不再是西園寺或北川家的仆人,聖女也成了鷹陸的聖女。
海曼家的婚儀之後,神酒放走了劉思若,卻偏偏把她留在聖女小院,不準她離開。
和歌子問為什麼,聖女也隻是低頭作畫,緩聲道:“三天。”
清水將色彩暈開,眼前的花景被描繪在紙上,栩栩如生。聖女所在之處,就算是極冷的冬季也能開出花朵來。
“三天之後,去留隨你。”
神酒收筆,端詳自己的作品,卻並不怎麼滿意,隨手便把它扯下來,放在一旁。
她歎氣:“鷹陸的顏料不如彌奧斯好,色澤總帶著些灰。”
和歌子站在神酒身側,凝視著她的臉。半晌,她迷茫地說:“你想讓我在發情期裡做什麼呢?”
方才因過多提及師姐而受罰的時候,神酒的唇印在她的臉上,低聲指引著和歌子,告訴她該去哪裡,“握緊。”
Alpha那點少得可憐的自尊,在神酒手裡蕩然無存。並不是不想哭,但櫻桃味的信息素總能及時予以安撫。
這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現在她們卻站在院中,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和歌子受罰時叫久了,此刻聲音很啞。
“你明明活著,為什麼五年都沒有找過我……”
上次在鷹陸王宮裡見到神酒時,和歌子曾以為是有人脅迫了她,譬如那叛國的西園寺三郎。
可通過海曼家的婚儀造勢,讓鷹陸振奮民心這件事,沒有聖女的主動配合是萬萬完不成的。
以和歌子對神酒的了解,這件事甚至可能是她的手筆……
立場似乎已昭然若揭,她心中卻還懷著一絲僥幸心理。
“因為彌奧斯的聖女五年前就死了。”神酒平靜地說,“現在的我身處鷹陸。”
師父的猜想沒錯。
聖女果然倒戈。
和歌子隻覺得不敢置信,渾身的血液都開始上湧。“為什麼?”她難以理解地問,“你明明是彌奧斯出身的聖女,所有民眾都將你視為信仰……”
“小和歌,彌奧斯對我好嗎?你陪了我五年,應該知道。”
“我明白,可鷹陸難道就……”
“都是一丘之貉,但那又怎樣。”神酒重新拿起畫筆,在新的紙上淺淺勾勒幾筆輪廓,“他們相互殘殺,倒也有趣。”
她的表情不甚在意。
和歌子的心突然冷了幾分。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上前去,一把推開畫板,緊緊抓住神酒的手。
白皙的腕被捏出紅痕,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蠻橫地對待聖女。
和歌子的聲音顫抖:“真的是你故意為鷹陸造勢?”
神酒的表情絲毫沒變,無波無瀾:
“是,甚至他們即將發兵的由頭也是我提出的。彌奧斯失了神的寵愛,才讓鷹陸僅僅時隔五年就出了第二個聖女,你說這個借口怎麼樣?足不足以惑眾?”
“……為什麼?民眾是無辜的……”
神酒被她抓得很疼,臉色都有些發白,笑靨卻依舊明豔。
“你心疼他們?”她說,“可是小和歌,你有沒有數過你殺過多少人?”
和歌子是雇傭兵,還是雇傭兵裡公認以武力取勝的存在。
她當然替女王殺過人。
彌奧斯的貪腐官員,境內藏著的叛徒,鷹陸的將軍……都死在她的手下。至於戰役中斬殺的敵國無名之輩,更加數不勝數。
“我知道你是為了國家才這樣做的。但本質上又有什麼不同?”
神酒眉眼彎彎,笑意盎然,像在說一件很有趣的事,“同樣是人,彌奧斯的民眾就比鷹陸的民眾更高貴嗎?”
和歌子啞然:“可我們畢竟是彌奧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