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脯 蕭逐拾起果脯攏在掌心中。……(2 / 2)

飯後,她回了自己的聽雪院,支摘窗打開一條縫,薑善寧趴在窗欞上,望著外頭大雪紛紛。

她長歎一聲,將手伸出去,冰涼的雪花落在掌心,直到手掌冰涼,薑善寧才縮回手。

她回想方才阿爹說的話,蕭逐所遭受的不公,僅是她瞧見的都覺得難以接受,更遑論他從小在深宮中,受過的那些旁人看不到的苦痛。

前世蕭逐逼宮造反,是為了報仇吧,為了洗清他少時所受的苦。

還有他的母親,是先帝的妃子,不知為何被陛下強占了去,蕭逐應當也是為了給自己的母親報仇。

薑善寧歪頭枕在手臂上,漫無邊際的隨便想著,忽然覺得蕭逐很可憐。

出生那夜天象不好,陛下聽從欽天監的話將他囚在冷宮。俗話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事關陛下的皇位,即使那時蕭逐是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陛下也頗為忌憚。

可既然這樣,陛下為何不殺了蕭逐以絕後患,而是留下他呢?薑善寧屈起手臂,撐在下巴上。

難道陛下對蕭逐的母親動了真情,這才舍不得殺他?

薑善寧蹙起兩條秀眉,上輩子回京之後,她一直呆在東宮裡,是以對宮城裡的事一直不了解。

罷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現在已經跟蕭逐說上話了,慢慢和他熟絡起來就好。

薑善寧呼出一口氣,起身躺到拔步床上,心裡想著明日給蕭逐帶一些侯府裡的銀絲炭,這樣夜裡睡覺就不冷了。

說不定他漸漸地就對自己打開心扉,兩人就成為朋友了。薑善寧裹著錦被,唇角微微翹起,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

朔州州牧派來的兩個護院在薑善寧走後,一前一後走進蕭逐的院中。

蕭逐裹著件黑色的大氅,正站在軒窗邊,天色昏暗,屋裡沒有點燈,窗外的雪色落在他硬朗的側臉上,長睫微動,投在眼下一排濃深的黑影。

他看到那兩人從院子裡走進來,神色未變。

“七殿下,我們是州牧大人派來伺候您的,我叫孫馮。”走在前頭的那人臉圓圓的,臉上擠滿了笑,指了一下身後瘦弱的男子,“他叫王淨。”

蕭逐垂了垂眼,沒有搭話。

孫馮臉上的笑僵了一瞬,他暗暗啐了一句,舔了舔嘴唇,又道:“殿下,今日來此的侯府二姑娘,跟您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聞言,蕭逐微微側頭,黑沉眼底折出雪色的白光,幽幽道:“與你有關麼?”

王淨連忙賠笑:“是是是,殿下的事,也輪不到我們管,那我們就先出去了,殿下有事就喚我們。”

他給孫馮使了個眼色,孫馮壓下麵上的不耐煩,轉身和王淨出去時,倏地看見木床邊躺著一個油紙包,他仔細一看,竟是裹滿糖霜的果脯。

怪不得進來時聞到了一陣甜甜的味道。孫馮咽了咽口水,回頭看了一眼蕭逐,見他並沒有注意這邊,於是伸手將果脯撈進自己的懷裡,想偷偷帶出去吃。

反正他隻是個被流放的皇子,還吃這麼好作甚,倒不如讓自己吃了。

然而兩人還未出去,身後響起一道沉冷的嗓音:“放下。”

孫馮顫了顫,脊背忽地生出一股寒意。他握緊了懷中的果脯,想蒙混過去。

“放下。彆讓我再說第三遍。”蕭逐冷冷開口。

直到身後響起沉悶的腳步聲,孫馮才一個激靈,將果脯丟在木床上,拉著王淨一溜煙跑了出去。

蕭逐拾起果脯攏在掌心,長指微屈,指腹拭過雪白的糖霜。

他垂下眼,眸光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