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 “那就一言為定。”……(2 / 2)

夢境中沒有欺辱與毒打,沒有不屑與漠視,耳邊一直伴著一道清甜的嗓音,綿綿不絕。

薑善寧說的正起勁,忽然發覺半晌不見蕭逐說話。

她抬眸飛速瞄了一眼蕭逐,就見他懶懶靠在圈椅中,一條手臂搭在扶手上,另一隻手搭在桌沿,骨節分明的長指輕叩桌麵。

目光漸漸上移,落在蕭逐疏朗的眉眼上,他鼻梁高挺,薄唇揚起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若非薑善寧仔細看,甚至不會發現這抹笑意。

他的臉廓分明,眉眼輕抬間,隱隱透著一股淩厲之色。

哪怕虎落平陽,骨子裡那一分渾然天成的威嚴也絲毫不減。

“殿下,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薑善寧收回目光,撐著下巴問他,眼眸中盛滿期盼。

“好。”蕭逐唇角微微翹起,眉眼舒緩,輕聲應答,“那就一言為定。”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打破此刻美好的氛圍。

不論薑善寧有什麼目的,她編織的這一方夢境太過美好,是他十幾年來從未擁有過的。

十幾年來杯弓蛇影,枕戈待旦的警覺告訴他要立刻抽身,可是蕭逐清醒地沉浸其中,哪怕薑善寧是騙他,蕭逐悲哀的希望這個夢境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

*

是夜,明月高懸,大雪如瀑。

蕭逐坐在書案前,借著明亮的燭火細細翻讀手裡的書籍。

以前在冷宮裡,根本沒有這麼多的書籍供他閱讀,他常常翻牆到國子監裡偷偷聽先生授課。

有時皇子們下學之後,趁著沒人,他會偷偷溜進去謄抄一些書籍。

如今來了這邊關的鄞城,倒是能夠光明正大讀書。

應乾帝和皇後若是知曉了,恐怕會後悔流放他來鄞城的舉動。

明黃的燭光映在蕭逐身上,籠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蕭逐指腹撚著頁角,長指微動翻過一頁,隔壁院子裡隱約傳來爭執聲。

“你是沒看到,今日薑姑娘來的時候帶了多少新奇玩意,全都進了那小雜種的屋裡。”

“即便如此又能有什麼辦法,州牧說了,現在還不到對他動手的時候。你且忍忍,等大人下了令,那小雜種一命嗚呼後,他那些東西不全都是我們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罷了,隻能如此了。呸,真是晦氣的東西,怎麼沒死在京城,來到這裡礙人眼。”

蕭逐冷嗤一聲,書脊上被他捏出壓痕,黑沉的眸子裡泛起殺意。

隔壁的爭執聲漸漸沒了,他眉眼壓下,看完這頁後合上書,輕輕放在一邊,轉身走向木床邊。

遠方天際忽地響起一陣飛鷹的尖嘯,穿透茫茫雪夜。

蕭逐敏銳察覺到,他掠身到窗邊,推開窗扇,眼眸鋒利,直直鎖定住黑沉夜空中飛來的一隻蒼鷹。

他神色微變,旋即手臂抬起,橫在胸膛前。

那蒼鷹鎖定目標,雙翅震動,朝他俯衝而來,鷹爪屈起,穩穩扣住蕭逐的手臂,啞聲嘶叫。

蕭逐伸手覆在它的脊背上,輕輕撫摸了幾下。它的一隻腳上綁著小小的信筒,蕭逐偏了偏頭,取出裡麵的紙條。

他將蒼鷹放在窗台上,屈指打開紙條,上麵隻有寥寥幾句話,他卻看了好幾遍。

從宮城中離開後,他終於有機會聯絡母親娘家的親人,趁看守他的衙役不備,找了間驛站傳信到潯州。

應乾帝強占母親後,明裡暗裡打壓母親在潯州的親人,奪兵權,換心腹。自那之後,他的舅舅便沒了音信。

蕭逐並不知道潯州的情形為何,他試探著傳信過去,沒想到真的等來了回信。

舅舅葉覺平先是問了他的處境,又說他如今在潯州的一間鏢局做事,他一直覺得妹妹的死沒有那麼簡單,直到等來了蕭逐的信箋,他更加堅定了起初的想法。

最後,葉覺平問起他之後的打算,言明不論蕭逐有何謀劃,他都全力支持。

蕭逐來到桌前,提筆寫下幾句話,卷好後塞進蒼鷹腳上的信筒中。

他摸了摸它身上冰涼的羽毛,手臂一揚,伴隨著幾聲高昂的鷹啼,蒼鷹飛向茫茫的雪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