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是變態嗎?拿他內褲做什麼?(1 / 2)

過期童話 薑厭辭 6170 字 1個月前

來桐樓的第四周,言笑的新文才有了進展,她先是將小說裡描繪的鄉村風光進行大刀闊斧的刪改,隨後嘗試著去讓身為外鄉人的女主被動融入到這樣的環境中去,這著重表現在她與當地人一些細枝末節的對話和思想觀念的出入上。

這種以小見大的寫作手法,言笑在之前的三本小說裡都用到過,也是她掌握的所有公式化寫作技巧裡被她套用的最爐火純青的一種。

除此之外,言笑還將女主人設細化成兩麵,以此來突出她的反差感,比如人前她總是強勢到一字一句都帶著明顯的攻擊性,她最喜歡在唇上塗抹豔麗的紅,紅到張揚,紅到足夠侵占他人的眼球,實際上冷漠、刻薄隻是她掩藏真心的假麵。

她是高高在上的王,享受著被擁簇的感覺,同時也是繁華散儘後,被困於陰濕狹窄牢籠中的階下囚,擁躉褪去,無人在意她的生死去留。

然而這段描寫進展得並不順利。

言笑絞儘腦汁地想要去刻畫女主一個人躲在陰暗角落黯然神傷的模樣,可不管怎麼努力,她的腦海中始終空空如也,想象不出人在哭泣時會是什麼樣。

過去在宴之峋麵前,她的眼淚珠子總是掉得格外頻繁,不過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在裝模作樣,打情罵俏才是根本目的。

宴之峋不在的時候,她的眼眶就和經曆過一場大旱的稻田一樣,乾燥到擠不出一滴水分。

當然她不是不會哭,她隻是沒有時間哭,或者該說她沒有可以浪費在哭嚎上的時間。

她的人生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手開啟了兩倍速,耳邊時不時會出現一個聲音,不厭其煩地提醒著她走快點、再走快點。

這一小段情節勾畫最終被言笑打上問號,暫時束之高閣。

滾燙的心臟在靈感退卻後慢慢冷了下來,與之同時,她的身體各部分的感官開始恢複知覺,酸痛難忍,她拿起花了三十塊錢購入的海鷗頭按摩|棒,在肩膀、後腰那幾處來回敲打,敲到手酸才停下,然後拔下充電器插頭,將手機的靜音模式關閉。

屏幕上跳出一則未接來電提示,是李芮彤在四個小時前打來的。

她回撥過去。

李芮彤這次依舊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還問言笑想先聽哪個。

言笑一如既往說壞消息。

“壞消息就是主編給你下了最後期限,要求你在兩個月內改好稿子。”

她這句話足夠讓言笑推斷出所謂好消息是什麼,“也就是說命題第二次通過了。”

李芮彤笑道:“你猜得真準。”

言笑鬆了口氣,想到這些天李芮彤辛苦在背後替她周旋,感激湧上心頭,“等我回申城,一定請你吃頓大餐。”

“行啊,不過你記得提前跟我約時間,我好做準備工作,先餓他個三天三夜再說。”

說完,李芮彤將話鋒一轉,“改稿兩個月時間夠了嗎?要是不夠,我再去遊說遊說。”

言笑說夠了。

晚上八點,三樓傳來言出嬉鬨的動靜,言笑的手在門板一側抬了足足五秒,最後收了回去,下樓從冰箱裡拿出一個蘋果充饑,沒多大效果,她又給自己泡了一大碗燕麥片。

剛洗好碗,玻璃門被人敲了幾下,一打開,她的手裡就被塞進一小袋喜糖和紅雞蛋,“我閨女後天晚上在橘洲酒店辦婚宴,跟你媽說一下,讓她記得來啊。”

言笑還沒來得及說言文秀目前不在桐樓、婚禮那天也不一定能回來,派發喜帖的人先消失在黑夜裡。

她把這事在電話裡和言文秀簡單提了下,言文秀漫不經心地說:“好像是有這事,不過我回不來,你替我去得了。”

“你在開玩笑嗎?你覺得他們會歡迎我去?”

言文秀立刻坐直身體,“他們為什麼不歡迎你去?哦對了,紅包在我房間枕頭底下,不用你另外準備了,到時候給他們就行……”

言文秀掛斷了電話,言笑一肚子的話吐不出來,隻能麵無表情地咽回去。

去房間將紅包拿到手後,點開一個漆黑的頭像,昵稱叫Y,是樓下那位非苟住戶。

微信是他們用便簽傳話的形式加上的。

這些天,兩個人之間隻有信息往來,沒打過一通電話,言笑連對方什麼嗓音都不清楚,但在幾天前,她偶然瞥見過他一眼。

那時她在四樓窗邊,而他靠在二樓陽台,指間夾著一支煙。

應該是沒點燃,她看不見火光,也看不見寥寥白霧,他的身前隻有零星昏黃的燈火,爬到他臉上。

角度問題,她觀察不到他的五官,他的下頜輪廓倒是能用最簡單的線條描摹出來。

不怕冷似的,他隻穿了件黑色真絲睡衣,下擺被風吹到鼓起,整個人看著散慢又頹唐。

比起與生俱來,言笑更相信他這種氣質是經後天蹉跎而成的,因為她從他的背影裡瞧出了故事感。

無疑,那一刻的男人身上有著讓她著迷的魅力——沒什麼比靈魂深處裹挾著的跌宕起伏的故事更能吸引創作者了。

……

言笑在對話框裡敲下:【非苟先生,請問周六晚上能幫我照看一下我兒子嗎?萬分感謝。】

她不想帶言出去晚宴,更不想讓他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

半小時後收到回複:【無所謂。】

過了兩分鐘,又發來一條:【已經習慣了。】

言笑有理由相信他在通過這五個字抒發自己的不滿,不過她沒放在心上,厚臉皮地回了個“謝謝”。

婚禮當天,言笑洗了頭,但沒化妝,頂著一張血氣不足的臉抵達晚宴現場。

她那桌在左側角落,人沒來齊,她隨便找到空椅子坐下,身側人影幢幢,沒一會八卦源源不斷地灌進耳朵裡。

起頭的是坑了言文秀三千裝修費的趙荷香,“我讓晟平彆邀請老陳,他非不聽,要是到時候他家那閨女也厚著臉皮跟來了,多晦氣。”

晟平是她的表弟,也是今天這場婚禮女方父親。

言笑眼皮子一掀,將趙荷香諱莫如深的神情看在眼裡,不緊不慢地插了句:“老陳他女兒是觸犯了什麼不能參加彆人婚禮的天條嗎?”

充當隱形人的計劃在這聲之後不攻而破。

趙荷香像是剛注意到她,視線停在她臉上數秒才收回,滿臉深意,壓著音量說:“他家閨女兩年前被一個外鄉人糟蹋了,聽說……”

事情的來龍去脈本來就是道聽途說來的,現在又添油加醋上自己的想象力,玄乎到仿佛在聽聊齋誌異。

言笑皺了下眉,在耳邊瑣碎的對話裡,想起自己的過去。

在她什麼都不懂的時候,眼前總會蹦出幾張陌生的臉,用一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口吻問她,她爸爸在哪。

她說不知道,他們就會不依不饒追問:“你媽媽沒告訴你啊?”

她還是搖頭。

後來她懂事了,先前看熱鬨的人也變老了,同時變得更加口無遮攔,他們試探性的問題裡總會夾雜著隱晦不清的“性”暗示,希望她能聽懂,又不希望她聽得太懂。

多諷刺。

她的性啟蒙居然不是學校裡天之驕子帶給她的春心萌動,而是在這群人的汙言穢語下自動灌輸進大腦裡的。

那時候,對她而言,比仇恨更深刻的,是偏見。

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她遭受到的偏見和詆毀越多,她對桐樓這個地方的憎恨就越清晰,即便她知道憎恨傷不了對方一根寒毛,卻很容易把自己的日子弄成煉獄。

在厭惡的同時,她也沒有停下思考的時間。

隻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偏見是如何產生的,為什麼這個社會對男性的包容度要遠遠大於女性。

男人作奸犯科,會淪為一時茶餘飯後的談資,等到新鮮勁過去,對他的稱呼又會回到原本的“小李”、“老王”,又或者全名。

女人隻要犯了一點道德上的錯誤,就會被人左一句右一句“那女的”叫著,罵得難聽些,就是“賤人”、“婊|子”。

為什麼哪怕女性是做為受害者存在著,也會被視為不祥、晦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