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映潮覺得自己很奇怪。
顧默晚是這個遊戲中的記憶體,隻是一段過去的殘影,不會影響到任何現實。
連值不值得信任都還是個未知數。
人偶的刀子逼近時,他卻想救他。
聞映潮並不後悔。
漸漸地,他停止了思考。
他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隻覺得自己在黑暗裡待了好久,聽不見也看不見。
很久很久。
模糊又遙遠的聲音,終於通過風平浪靜的海麵,落入他的耳中。
“聞映潮。”
他慢慢地睜開眼。
“食堂裡沒有東西了?好吧,不餓嗎?”
他看見顧默晚,看見陌生的教學樓,陽光刺眼。
“我剛買的餅乾,你先墊墊肚子吧。”
一隻手伸到他麵前,是他最喜歡吃的那款蘇打餅乾。
是夢吧?
聞映潮想,他已經好久沒做過夢了。
一定是這該死的穿書害的。
“我先回教室了,你記得吃完,在鈴響之前回來。”
聞映潮閉上雙眼。
“宿主,”他聽見係統的聲音,“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您都不能再使用抽卡功能了。”
“您的精神力已經透支,抽卡界麵無法做出回應。”
“你這係統究竟有什麼用,”聞映潮有氣無力地說,“怎麼彆人都是金手指,我要限製這限製那,平時還一聲不吭的,陪聊都不帶陪。”
“少看點小說,宿主,世界上哪來那麼多金手指,”係統語氣冷漠,“因為我的使用消耗的是您的精神力,所以非必要場合,隻要您不喊我,我是不會出現的。”
“……消耗的誰的精神力?你再說一遍?”
怎麼之前沒和他說過這事!
“看起來您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已經有力氣追問我了。”
聞映潮:?
回答我的問題!
“醒過來吧,有人在等您,宿主。”
扔下這句話,聞映潮的身邊再次安靜下來,他依然沉沒在意識的深海當中,無論怎麼呼喚,也得不到係統的回應。
天殺的係統,又給他裝死。
豈有此理。
聞映潮深吸一口氣,把頭埋進自己的膝彎裡。
算了,現在和係統計較這些也沒用。
這裡似乎沒那麼安靜了。
現在,他聽見了嘈嘈的雨。
聞映潮很慢很慢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教室,沒有開燈,四下昏暗無比,空空蕩蕩,教室門被課桌堵住,上麵一摞一摞地堆了書。傾盆大雨敲擊著窗玻璃,劈裡啪啦,打濕一樹碧葉。
他撐著身體坐起來,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墊了個不知是誰的靠枕。
顧默晚就靠站在牆邊上。
他見聞映潮終於有了動靜,先是一愣,接著差點沒站穩,不由自主地晃了兩下,扶住桌子才沒有摔倒。
“可算醒了?我看你也挺牛逼的。”
有人遞給他一杯水,聞映潮沒有去接。
因為是沈天星。
聞映潮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他。
水應該是剛倒的,上麵還冒著熱氣兒。
“你不是冷嗎?我看你做夢都在發抖,就倒了杯熱的。我是人偶,從學校裡弄個水壺來不是難事兒。”
沈天星煩躁地抓抓頭發:“我說你,唉,你能不能信我一回。要是我想害你,犯得著等你醒了在水裡下毒嗎?”
聞映潮這才接過杯子。
很暖和。
“你要是嫌燙就等會兒再喝,捂著暖暖手,”沈天星說,隨後看向靠在一邊的顧默晚,“現在人醒了,你能放心了吧。”
“休息會吧,你都沒合眼。”
顧默晚的模樣很疲憊,他緩緩跌坐在地上。
他的嗓音發啞:“線索還沒連起來,我感覺他們的人偶化越來越嚴重了。”
“不對,不如說是傀儡化。”
他說話有些顛三倒四:“我後來又出去了一趟,發現了點東西,但我想不出來。然後,那些原本還會自主行動,正常起來和普通人沒差彆的人偶,他們的目光已經完全死掉了。”
他抹了把臉:“不行,我說不清楚了。沈天星,你能和他講講嗎。”
聞映潮把自己的靠枕遞過去:“辛苦了,休息吧。”
“我,我眯一會。”顧默晚抓了他一把,“記得叫我。”
他是真的很累了。
聞映潮說:“好。”
一個“好”字比任何承諾都讓人安心。
聞映潮把校服外套披給顧默晚。
他扭頭問沈天星:“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半,現在已經是第三天淩晨了,”沈天星說,“你管那叫睡啊,整個人都昏過去了。我都以為你要死了,顧哥非背著你不撒手。”
他委屈道:“你還老不信我,要不是我給你們攔住人偶,帶你們到這間空教室,你倆早涼外頭了!”
聞映潮不想再問多餘的問題了。
“你繼續說,說重要的。”
沈天星也分得清輕重緩急。
“行,其實就像顧哥說的那樣,你回頭看一眼。”
聞映潮的背後是黑板。
隻一眼,他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重複的、遍布每個角落的、又小又清晰的字。
“誰是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