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映潮把他拉起來:“震個頭啊,我們在空島上。”
他說:“出去看看。”
正打算邁步,兩人就發現了不對勁。
教室裡的同學,沒有一個摔倒,沒有一個人急著出去看熱鬨。
這種情況在一幫有點事情就開始起哄,能大半夜隔空喊樓的高中生身上出現——很不合理。
尤其是那些人的神情。
跟被魘住了似的,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是在乾嘛?”
沈天星話音剛落,昨天還在同一個教室打鬨著的同學,齊齊擰過頭,往他們的方向看去。
有人說話了:“還有漏網之魚。”
此後就是無儘的黑暗。
換作今早,沈天星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困在學校裡。
那聲巨響是爆炸,通往樓下的三個樓梯口全部被炸開了。
連同緊挨著的半邊教室一起。
看到樓梯口未散儘的煙霧,斷裂的殘骸,有人吐了,還有人驚慌地去找老師。想報警,竟發現沒了信號。
這之後,上一秒才被老師安撫過的學生,下一刻就抄起凳子,朝老師頭上砸!
尖叫,混亂,不堪入目。
每個人的理智在這種情況下,都像頭頂懸著一根線,隻要幕後之人想,隨時都可以提起他們,變成手底的傀儡。
沈天星當時的大腦一片混亂,他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跟著聞映潮東跑西跑的了。隻記得自己看見了太多……詭異的事。
有學生被傀儡包圍,向他們求救,轉身便成了傀儡中的一員,將對他施以援手的人拖入深淵。
他看見的,還隻是他們這一層的情況。
偶爾也能聽到其他樓層的慘叫。
直到日暮,才漸漸安靜下來。
那天晚上,還幸存的學生聚集在教室辦公室裡。
而最後一個承諾會解決此事的老師再也沒有回來。
很多人下午就把眼淚哭乾了,卻還有人在角落低聲啜泣。沒人指責,也沒人安慰。
沈天星雖然沒哭,但今天見了太多無法理解的、荒謬的事。他也全身疲憊,靠在辦公桌邊上,閉上眼睛。
“沈天星!”
聞映潮喊他。
他繃著神經,整整一天。聽到這聲喊便猛地睜眼!剛剛還在哭的那個人此時目光呆滯,如那些傀儡般,握著剪刀朝他襲來!
這個距離!避不開了!
是什麼時候靠近的?!
他憑著本能反應抬手,想擋下對方手裡的剪刀,但那把長剪最終沒有落下,而是有另一個人反抓住了傀儡的胳膊。
“幫忙。”那人言簡意賅。
已經有不少人反應過來,能撐到現在的人多少都有點膽子,幾個學生一起把人壓在地上,找繩子捆起來,才總算是製服了傀儡。
“你還好吧?”聞映潮驚魂未定地吐出一口氣,湊過來看沈天星的傷勢。
“哎他沒碰到我,我沒事,多虧了那哥們。”
說完,沈天星衝剛剛幫了他的人笑笑:“謝謝你啊,我叫沈天星,你呢。”
對方回答得很乾脆。
“顧默晚。”
這是他們的初次相遇,此後的幾天,也被命運緊緊連結在了一起。
大家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正如之前所發生的那樣,可能前一刻還與你並肩患難的朋友,下一瞬就成了被掌控的傀儡,翻臉不認。每個人都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一時間人心惶惶。
他們大多來自不同的班級,互不認識的學生,信任本就搖搖欲墜。
直到負責守夜的三個人一起淪為傀儡。
他們才知道,自己的掙紮是多麼渺小,可笑。
若非聞映潮沒有睡下,在發現異常時喊起了所有人,後果想也不敢想。
於是僅剩的這些人,最終分道揚鑣。
誰都害怕,身邊的人會突然發難。
也許他們更擔心,自己會是下一個向同學伸出魔爪的傀儡。
“走吧。”聞映潮和沈天星說,“這種情況,已經不適合我們一大批人聚在一起了,分散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時沒有下雨。
“可是走廊也徘徊著那些東西,不安全啊。”沈天星往外探頭。
在他們之前離開的幾個人,應該都找到了各自的求生手段,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那我們從窗戶那裡走呢?爬出去,找間空教室。”聞映潮說,“這樣,把我倆的校服外套綁成繩子?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了,另一端也能拽著,外麵天氣也還行,保持平衡應該不難。”
他們真的不想直麵傀儡,能避免就儘量避免。
“不夠長啊。”
聽從餿主意,外套捆一起後,沈天星比劃了一下。
“到時候你還沒過去,繩就到頭了,多尷尬。”
“那不要了吧。”
“算上我的?”
兩個聲音不約而同地撞在一起。
聞映潮看向忽然開口的顧默晚。
“再加上一件,就夠了吧,保險點。”
顧默晚說:“不然到時候沒被那些同學抓住,反而掉下去了,挺戲劇性的。”
“……謝謝,沒想到你會願意幫助我們。”
聞映潮向他點頭。
“沒什麼好謝的。”
顧默晚把外套脫下來。
他的個頭比他倆要矮些,因此衣服也小一碼,不過也夠用了。
“哪怕隨時都有可能反目,起碼現在,我們還是同類,不就是這個理嗎。”顧默晚說,“你不也一樣,在明知身邊的人也有危險時,還是選擇和對方合作、信任對方。”
聞映潮垂下眼睛:“也是。”
微微停頓過後,他問:
“我可以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