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上門 天色陰沉,烏雲翻……(1 / 2)

天色陰沉,烏雲翻滾,纖細雨絲織成雨幕輕柔地蒙住地麵的一切。瓦片泛著潮濕的流光,細流沿著屋簷落下,跳入積水的淺坑裡。

洛雪煙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聽著雨聲,翻看淘來的話本。

看到男主折海棠花送給女主表示心意時,她想起江寒棲,一下沒了往下看的興趣。

那人的性子真的很惡劣。

她前日在庭院打理花草的時候跟江寒棲不期而遇,行過禮,轉身欲走。哪知對方卻伸手將她攔下。

“洛姑娘可有空教我養追月?”江寒棲笑意盈盈。

江寒棲被奉為貴客,她一個下人不好推脫,便壓下心裡的不痛快帶他走到追月前,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寫下養追月需要留心的地方。

過了會兒,江寒棲不經意提起那晚摘花之事,問她是否心生芥蒂。

他問的時候,語氣小心翼翼,問完見她不語,又低聲下氣檢討起自己的不是,說一句,頭便跟著低下一分,鴉羽般的長睫不安地微微顫動。

她見那麼漂亮的人示弱哪還能有什麼脾氣,心軟得一塌糊塗,反過去安慰他。

江寒棲又問了一遍。

她連連搖頭,正要在本子上寫點勸慰話,卻見他將手伸向開得最好的那朵追月,掐住了花柄。

護花心切,她想也沒想伸手阻攔。

那手卻鬆開花柄,點了點停在花上的蝴蝶。她的手擦過手背,按到江寒棲的手腕上。

“原來洛姑娘說的是違心話。”蝴蝶受驚飛起,眼波流轉,四目相對。

江寒棲放下手,幽幽說道,“沒想到被騙了。”

罪魁禍首垂下眼眸,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洛雪煙意識到江寒棲在耍她,不願再跟他浪費時間,甩袖離去。

“洛姑娘是嫌在下愚笨,不願教嗎?”又是那種帶著幾分試探的小心詢問。

又來了!裝什麼可憐啊!耍一次還不夠,真當她是個好欺負的嗎?她氣極反笑,掏出紙筆,寫下大大的“對”字,轉身回敬。

得罪就得罪吧,反正她以後又不會和江寒棲有什麼交集。他當他的男主,她過她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然後,然後她看到了不遠處的陳永誌,還有江寒棲狡黠的笑……

江寒棲一出戲,害她被罰了三天禁足。

討厭陰暗批。洛雪煙恨恨地把話本一扔,仰麵朝上。

作為《無儘》的忠實讀者,她深知江寒棲前期性子惡劣到什麼程度。他過得不痛快,也見不得彆人快樂。對妖,他像貓一樣將獵物弄得奄奄一息,慢慢折磨致死;對人,他像蛇一樣潛伏暗處,時不時冒出來下個絆子,然後退至暗處,欣賞倒黴鬼的狼狽模樣。

他唯一的那點柔情都給了江羨年,雖然前期是裝的。

江寒棲真身是一隻從萬人屍堆的死氣中誕生的“無生”,不死不滅。江羨年的父親江善林為了救受大妖襲擊命懸一線的女兒將他帶回江家,給兩人下了生死結。江羨年在生端,他在死端。江羨年傷,他傷;江羨年死,他死。

隻有生端的人自我了結才能解除生死結。

江寒棲殺不得江羨年,於是給她下了情蠱。隻要江羨年對他動心,他就能操縱她自我了解,解開生死結。

明明恨不得千刀萬剮,卻要使出渾身解數求她真心。裝著裝著,戲外人成了戲中人,他先動了心,輸得一塌糊塗,最後連命都交出去了。

胯骨又開始癢起來。

洛雪煙隔著衣服輕輕撓了撓,將手探進衣服裡,觸到一片硬硬滑滑的東西。

這兩天下雨,氣候潮濕,她的身上偶爾會生出鱗片。好在江家兄妹這兩天外出捉妖,不在府裡,否則她還得提防妖身暴露。

在抓到太守府裡的妖之前,她若是藏不住妖身,恐怕百口莫辯。

敲門聲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拉回遊離的思緒。洛雪煙坐起來,理了理衣裙,以為是隔壁給她送話本解悶的小婢女,打開了門。

江寒棲的臉猝不及防出現在眼前。他換了件煙紫色的圓領袍,發冠配的是銀色並蒂蓮,蓮心含著一顆珍珠,渾身上下透著矜貴清冷。

洛雪煙推開門的時候恰好有風吹過,微風挾著雨絲湧到屋裡,一並把他身上的氣息也帶了進去。

清新冷冽的青木香氣混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洛雪煙心一緊,胯骨上若有若無的癢意無聲地提醒:他來得不是時候。她當機立斷想關門。

門關到一半,骨節分明的手抓住門框。

江寒棲上前一步,以身抵門,慢條斯理地收傘,笑著說道:“聽說洛姑娘因為我被禁足了,心裡過意不去,過來看看。”

沒有問句,慢悠悠的收傘動作卻帶著不容分說的強迫。

洛雪煙心裡沒底,不敢貿然請他進屋,把著門跟江寒棲僵持。他不說話,就那樣安靜地垂眸站在雨裡。掛在長睫的雨珠砸下,落過鼻梁上那顆小小的痣,留下一道水漬。

洛雪煙率先敗下陣來,不情不願地鬆開手。

江寒棲前腳踏剛進屋子,手裡就被塞了兩個信封,一個寫著“養花指南”,另一個寫著“道歉信”。

洛雪煙擋在江寒棲身前,沒讓他繼續往裡走。她打開紙條,將早就準備好的悔過書展示給他看。躲是躲不過了,她隻想趕緊把他打發走。

【經過反思,奴婢自覺理虧,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三日自省後決意改正,今後一定對江公子畢恭畢敬,如再僭越,任江公子處置。還望江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與奴婢計較。養追月要留意的地方都寫在裡麵了,江公子看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