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鏡生 嬌柔紅豔的海棠花……(1 / 2)

嬌柔紅豔的海棠花簌簌飄落,像從天而降的一場朦朧紅雨。

今安在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他晃了晃腦袋,抖掉發間的海棠,向上望去,紅衣少女坐在院牆上,一條腿曲起,手上晃著一枝探出院落的海棠花枝。

目光相接,一雙貓眼笑得彎了起來:“被發現了。”

說完,江羨年鬆開花枝,縱身一躍,如一團火,倏然點亮了荒涼的方寸之地。海棠花伴她而落,仿佛熊熊燃燒的烈焰墜落帶來的細小火星。

“江姑娘。”今安在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

“你在看什麼呢?那麼專心。”江羨年向他走去,要越過他看雜草裡的物件。

“哎,彆看,有些嚇人。”

今安在沒攔得住。

江羨年看見了草裡的東西——兩隻四分五裂的花貓屍體,斷骨維持不了貓的形態,頭不是頭,尾不是尾,扭曲在一起,皮毛被血糊在一起,沾了塵土,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停在屍體上的蒼蠅被驚擾,亂哄哄地聚在上方來回打轉。血肉腐爛的惡臭味散發在空中,竟是連那一樹海棠傾其所香都無法將其徹底蓋住。

與其說那是屍體,倒不如說是兩塊臟兮兮的肉團更為貼切。

“又是那個妖物。”江羨年眉頭緊鎖,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屍體看。

今安在後知後覺想起來身旁的嬌俏少女曾經利落地斬殺過一隻殘暴凶狠的魔蛛。

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而是生於除妖世家的大小姐,內裡含著淩厲的鋒芒。

她不需要彆人保護。

倒是他以貌取人了。今安在收回手,跟她說起在杜家舊宅裡看到的詭異景象。

“這個我知道,我剛從屋裡出來。”江羨年打斷今安在,將從算命先生那裡聽來的見聞複述給他聽。

今安在安靜地聽完了杜府舊事,沉思片刻,問道:“江姑娘懷疑杜如月之死跟妖物有關?”

“你不覺得很巧嗎?妖物誕生之地跟失火的房間是同一處。”

“話雖如此,但那妖物為什麼要針對王家?它想做什麼?”

“是啊,它想做什麼呢?”江羨年一籌莫展。

妖可誕於天地之間,也可生於人的欲望。欲望千奇百怪,妖物千姿百態。

正所謂惡念滋惡妖。若那妖真是自死去的杜如月的執念中降生,那她心中所願,絕非善念。

可杜如雲是她情同手足的妹妹,王煥金是她兩小無猜的竹馬,她對王家做那些事的目的何在?

“三人的關係恐怕沒那麼簡單,”江羨年跟今安在對視一眼,“還是要回去問問王煥金。”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回王家。先走一步,告辭。”她向今安在告彆,轉身欲走。

“那一起吧。我住在那邊,正好順路。”今安在跟了上去。

城南繁華,街道兩邊做小生意的商販也比其他地方要熱情許多。路邊的小販往往也不管過客何人,見到人就衝上去拉客。一打招呼,二推銷,三拉胳膊,四拽人。

本地人知曉小販的德行,隻要他們一上前就甩出冷臉,長袖一擺,頭也不回地闊步往前走。若遇到厚臉皮的小販糾纏,他們還會用方言高聲罵上幾句。

所以小販偏愛來臨水的外地人,尤其是那種麵善好欺負、一看耳朵根就軟的。眼毒的小販專門練就了識人性子的本事,專挑老好人忽悠。

十分不巧,今安在就長了一張小販們偏愛的臉。一條街不到走了一半,他已經被攤位緊挨著的八個小販攔過。

今安在不會拒絕。小販強勢地一攔,他隻會擺手搖頭,客客氣氣地告訴他們對買東西沒興趣;小販上手,他就半推半就跟著人家去了攤位,著急趕路卻得不被迫聽他們花裡胡哨的推銷詞,甚至還有兩次被哄騙著掏出了錢袋。

江羨年那邊說走一個小販,他就又在下個商販栽了跟頭。

“還是我走裡邊吧。”江羨年筋疲力儘地插到今安在與小販之間,從小販手裡搶出他,又將他提溜到外側。

“抱歉,麻煩江姑娘了。”今安在難為情地垂下頭,語氣有些低落。他還是沒學會和世人相處,給江羨年添麻煩了。

江羨年轉頭看今安在,看到他頭發裡有一朵海棠花。是那場豔麗花雨遺留的雨絲。

她伸手取下海棠花,將花舉到他跟前,眨眨眼:“淋你一身花雨,我罪有應得。這就當贖罪了。”

今安在順著托著海棠花的手看向江羨年,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

江姑娘可真像海棠啊。他心道。

“哎,姑娘,我看你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可惜美中不足,少了樣東西。”一個小販攔下了江羨年,搖頭晃腦地故弄玄虛。

“我知道,我缺錢。”江羨年皮笑肉不笑,直接拽著今安在走過了攤位。

“哎姑娘彆走啊!看看我家的鏡子,做工精致還便宜實惠,你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買我家鏡子,你絕不吃虧,不買後悔一輩子。”小販鍥而不舍在身後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