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點蒼關(三)(2 / 2)

那男子被這一通斥,冷汗直冒,嚇得幾乎癱倒在地,連道:“大俠饒命,我跟著你們並非是有歹意啊!不過是看你們眼熟,在孟城似乎見過幾——”

“你那幾個好兄弟,俱都被那客棧店家押去官府了。那三個馬匪可不像都是硬骨頭的樣子,算算時間,再過幾日,你的通緝令就應該掛在城頭了。”雲慎慢悠悠道,“我勸你一句,莫再抵賴了,你此刻再掙紮,也逃不過去的。”

陳澍聽了半晌,此刻才聽懂了,指著那男子,恍然道:“這人也是馬匪之一?”

那男子聞言,兩膝一軟,甩脫了雲慎的手,跪地,朝著陳澍直拜:“俠女明鑒,我不過是一個望風的,連殺雞都不敢,也未曾參與搶劫,求俠女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一麵說,他一麵拿頭直往地上狠狠磕去,力道之猛,仿佛恨不得磕個頭破血流才好,連何譽都被他嚇了一跳,手裡一轉,反用力去拉他,口中道:“你彆這樣,我們隻是要帶你去官——誒!”

電光火石之間,隻見那正往地上磕頭的男子突兀停下,借著何譽這一拉的力氣,從地上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

見狀,一旁圍觀的幾人也都不自覺後退,連連發出驚呼。

然而那人又順勢踹了何譽一腳,把何譽踹得撞入群眾之中,弄得那幾人是暈頭轉向,這馬匪卻正好借力往前躥去,幾下,眼看著要鑽出人群之中了。

“捉住他,彆讓他又跑了!”雲慎厲聲喝道。

陳澍也被嚇得一愣,第一時間求助一般地去瞅雲慎,聽見他斷然一聲喝,頓時自己也反應過來,回頭四顧,已然看不見那逃出去的馬匪了,隻見旁邊幾人都是一臉驚嚇,再往上瞧,頭頂隻有幾家店鋪的望子孤獨地撐在路邊。

她深吸一口氣,悄悄地捏了個訣,伸手去拽那望子,緊跟著縱身而起,那一大塊青色望子揚揚落下,再一看,她已倏地躍上房簷,往前奔去。

磚瓦碎裂聲接連響起,也不知裡頭是否掩蓋著幾聲這店鋪門前玉石被望子砸碎的聲音。

道是一個在屋頂,踩著屋瓦,通行無阻,一個在街中,要避開各色行人,畢竟不敢跑快,何況那追人的還是陳澍?

隻消幾個呼吸,陳澍便追上了那馬匪,又縱身從屋簷上落下,正巧往那跑路的馬匪處,準準一壓,把人踩得跌倒在路上,兩手再掙也起不來身。

“你說你跑什麼呀。”陳澍又是一踩,把他死死踩回地上,好奇道,“跑了不就是不打自招了麼?”

“他怕你,”雲慎這會才同何譽一起追上來,喘著氣道,“這人能尋到點蒼關來,恐怕是見了那夜你……和他兄弟切磋,心中恐懼。”

“彆說得好似我很凶神惡煞一樣,我又不亂殺人,”陳澍不滿道,“他不是說他沒做過壞事麼?”

雲慎一笑:“他說你就信了?不過這人既然這麼怕,為何還要來跟蹤你我二人?當中確實也蹊蹺,恐怕此人背後還有他依仗的事物——不說了,先送官府去吧!”

“你識路?”

“我識路!”卻是方才出言的童子,紮著兩個小揪,從人群中站出來,脆聲道,“我帶你們去!”

——

那官府距離論劍大會好一段路程,何譽自覺慚愧,不再鬆懈,於是也一路的相安無事。童子似乎也是武林中人,比他們早來幾日,稍微熟悉些地況,路上少不了介紹些許。

說今年官府為了這論劍大會,特意派了威名遠揚的右監坐鎮點蒼關,如今應當正在衙門翻閱案卷。又說這點蒼關近日確實頗有好些滋事之人,他跟著看了好幾回的熱鬨。

這童子嘴上不停,連門派的事都一股腦說了出來,越聽越像是吹噓,可他還真好好地給幾人帶到了衙門門口。

陳澍沒忍住,偷偷摸了摸那門口的石獅子。

幾人一番問詢,許是看他們押著人,怕是什麼通緝犯,也許是這童子已然來過幾次了,那官差都認得他了,和和氣氣地把他們往裡一引,朝院子中央那有人看守的書房一指。

於是幾人又往那書房去。

不知為何,這衙門給人感覺卻不似尋常官府,站崗的人無幾,一旁大片大片空曠的沙地,看起來本應有官兵在此操練,也是不見蹤跡。反倒是隱隱聽見有什麼動靜,在院落深處,又似是隔著牆一般。

幾人之中,唯有陳澍沒個正形,一路走一路逛,就這麼攔也攔不住地逛進了書房。

待雲慎想攔,卻已晚了,陳澍手裡動作乾脆,連門衛都沒反應過來,她已直接推開了書房房門。

“哎呀!怎麼是——”

書房比屋外暗了幾分,但屋內那雙眼睛卻越發晃眼,好似閃著金色的光,不消陳澍讓開,便能把房內之物看得一清二楚,因為它已然足夠高大,大到能越過陳澍頭頂與不遠處的四人對視。

一隻虎爪踏出房門,隱約能聽見它發出饒有興致的呼嚕聲。

“你管這個叫右監?”何譽後退一步,失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