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論劍台(九)(2 / 2)

陳澍不答,發懵地望著月亮,是雲慎冷冷地應了一聲,道:

“醉糊塗了。”

——

也確實是醉糊塗了。

次日醒來,除了大呼小叫地喊餓之外,她什麼也不記得。

當然,她就算把什麼都忘了,也還是記得那奶入口的醇香,有些念念不忘,隻是那晚嚴驥從雲慎這兒得了主意,果真連夜把那幾壇馬奶給沈詰送去了,也不知沈詰是收了還是沒收,總之據何譽說,第二日是再沒在大街上瞧見臨波府的人馬。

這也有第二日論劍大會仍在第一輪,這些門派還無需參賽的原因在。

與之相比的,太陽還未從天邊山際中探出頭來,陳澍便被雲慎從床上拎了起來,迷迷糊糊地罩上外袍,係上頭繩,揉著眼睛垂著腦袋跟著雲慎往院子外麵走。

臨出門前,雲慎腳步一頓,又一回身,她險些迎頭撞上,兩人對視了一會,雲慎沉著臉問她:“你那木牌呢?”

“木牌?什麼木牌?”她眨眨眼。

雲慎深吸一口氣。

“沒有木牌你上去比什麼?”他說,似是覺得好笑,又重複地問了一句,“在台下乾看著人家比麼?”

兩人便又在屋內翻來倒去地找,這一找便是一刻鐘。就這一間屋,幾件光禿禿的桌櫃,什麼雜物也不曾堆,可那小小的木牌仍是不見蹤影。

直到何譽也起床,過來叩門催了,雲慎上前開門,兩人一交談,何譽不由地笑了。

“你們二人昨日都不曾發現麼,那木牌落在房門口了,我幫忙收著呢。”他說,果然掏出一塊小木片來,又想到什麼,小小地開了個玩笑,“虧你二人還四隻眼睛,怎麼還不如我這一隻管用。”

雲慎看他一眼,麵色猶豫,似想出言安慰,還未開口,便聽得陳澍的聲音從房內傳來,大喇喇的,全然不經思考一般。

“可是我不記得什麼時候把這個木牌扔在門前了啊!”

何譽奇道:“你昨夜在門口對他做了什麼,是一點也不記得了麼?”

“啊?”陳澍大驚失色,“我不會揍了雲兄吧?”

何譽一怔,哈哈大笑,拍了拍雲慎的肩,搖搖頭,踩著朝陽的彩光往外走去。留他們二人在房內,陳澍瞧瞧雲慎,又瞧瞧門口的天光,一副很想跟著一起衝出去,卻礙於責任心還等著雲慎一樣。

看著她那俏皮樣子,雲慎也是被氣笑了,隨手把門拉得更開,麵上卻不露聲色,口中道:“若是你真打了我,你待怎樣?”

“那我會對你負責任的!”陳澍立即脆聲答道,說完,又摸著脖子去偷看雲慎的神情,很有些小心翼翼地補充道,“可我見你臉上也沒掛相,身上也沒缺胳膊少腿的,我覺著我肯定是沒打你的吧,不然不可能瞧著這麼全乎,要知道我和……算了,我不說了!”

說到一半,許是瞧著雲慎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她打了個寒磣,很是刻意地轉移了話題。“咱們快走吧!再晚趕不上趟了!萬一今日也給他們排到第一場,那可是要遲到了——”說著,也不等雲慎答話,她風風火火地拽著雲慎跨出門檻,掩飾一般地大聲衝何譽喊道,“等等我們,何兄!”

旭日當空,撲麵而來的風裹著濕意,好不清新。三人緊趕慢趕地趕到論劍大會,一路上也不過在陳澍的堅持下——說到底其實也沒有怎麼堅持,畢竟何譽總是不大會拒絕人的——又給她買了些填肚子的小吃食,等到時,那天邊的朝霞還未褪去,隱隱約約地透著一線焰色。

玄字台的比試已然進行到了第三場。

說巧不巧,說壞不壞,陳澍確實不在這前三場當中。幾人才鬆下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慶幸,接下來的一場、十場,唱號的人從一唱到幾十,昨日勝者幾乎都叫全了,卻還不曾聽見那被握在陳澍手中的二十八號——

直到日頭變得烈了,擂台下的群眾也逐漸多起來,熱情地跟著台上形勢或扼腕或歡呼,人群中一個蓄著絡腮胡的彪形大漢突兀而艱難地往擂台擠,路過陳澍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她,連道抱歉。

陳澍不以為意,何譽卻盯著那大漢瞧了一會,喃喃道眼熟。陳澍便也踮著腳看去,笑著道:“不會是何大哥的什麼遠房親戚吧?”

“不,我是覺得哪裡見過——”

話音未落,那彪形大漢同門前官差交談兩句,那唱號的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

“玄字台第二十三場,二號,孟胥,武林盟,善使刀斧,對二十八號,陳澍,無門無派,善使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