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次那個獨苗同款。
“有火嗎?”賀明成摸了摸口袋,似乎想另外找出一個打火機來。
關尋拍了一下書包:“有。”
賀明成不找了,笑了聲,又嘲諷:“可以,好學生。”
一直到李娟打來電話,問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關尋才發現已經一點多了。他拿起書包開始滿網吧找賀明成,一邊解釋說快了。
賀明成正大爺似地癱坐在椅子上,拽得要命地跟邊上人談價格。椅子後麵還站倆小弟幫著抬價,關尋瞧一眼隻能給出一個評價——專業團隊。
“八百,再不能高了。”
賀明成:“一千,少了沒得談。”
小弟:“欸欸欸我們大哥可忙呢,你不是誠心談,就彆杵著耽誤時間。”
“你真有那手藝?”
賀明成:“嗬。”
小弟:“你去這網吧,隨便找個人打聽打聽,問問知不知道我大哥的名字。”
那人也是個楞頭,居然還真站起來找人了。好死不死,一眼就跟關尋對視上了,走過去把關尋抓過來指著賀明成問:“你也知道他?”
關尋沒有看那個人,目光落在賀明成充滿自信的臉上,那股子拽勁真欠揍。他應該說完全聽過,然後給這混混上一節“忘恩負義”的課。
但那不行。
關誌國說人得善良,關尋從小就沒乾過那不善良的事兒。
“當然。”關尋說。
“他叫啥?”
關尋說:“賀明成啊。”
那人回過頭去,對上的剛好是賀明成舉著身份證的手,上麵印著賀明成三個字。
2000年4月29日
後麵談成了沒有,關尋想不起來了。他隻是一下子注意力又開始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在賀明成旁邊的,賀明成還摟著他的肩。
明明前一秒還在看他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
“走了。”賀明成攬著關尋往外走,有個小弟跟過來,到門口賀明成給了他一百塊錢。
“成哥,這誰啊?”小弟問。
關尋現在意識已經回籠了,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關尋。”
這種正常的自我介紹落在他們耳朵裡就是:文鄒鄒,裝模作樣,還挺官方。
“張齊。”小弟說。
到離家不遠的地方時關尋就讓賀明成把他放下來,他一邊解頭盔一邊問:“你們做的事合法嗎?”
賀明成把摩托車停好,站在旁邊把手套的魔術貼重新貼了一遍,聞言看向關尋。
他眼皮很薄,單眼皮,眼底還有跟同齡人格格不入的戾氣。一眼還挺凶,關尋差點又要開始走神。
賀明成向他走過來,步步緊逼。“你想了解我?”賀明成很快把他逼到牆邊,被人這樣盯著的感覺不算太好,但關尋竟然意外地踏實。
“不能?”關尋問。
賀明成卸下頭盔,湊得離他很近,眼裡一點也沒鬆勁,看上去開始殺意滿滿。他摘下一隻手套,側邊半扶著半捏著關尋的脖子,持續地湊近。
“彆打聽我。”賀明成說。
關尋頭頂一涼,頭盔被賀明成摘走了。
賀明成嘴角又是那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這一點弧度並沒有使他那張不近人情的臉有什麼人情味。
“哦。”關尋應下。
賀明成騎上車,看著關尋:“這就是好學生?跟個算盤珠子似的,撥一下轉一下。”
後來一連好幾天關尋都在思考這個比喻,算盤珠子。
合理。
如果他是語文老師,就衝這個比喻,他要給賀明成的語文卷子打上一個鮮紅的150。
*
上次大晚上不回家的事情被關誌國念叨了半個月,關尋坐在房間裡,手機放在自己桌上關誌國能一眼看見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高三了。”關誌國歎氣,“爸爸知道說多了你煩,但不說你就不知道跑偏到哪裡去了。你都高三了,還大晚上不回家。”
十幾天了。
一個坎兒,死都過不去。
關尋解釋了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遍,他成績沒有退步,一晚上決定不了任何事情。
關誌國又拿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新的“有理”的說辭。
“你現在是看不到差距,等有差距的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關尋當然知道自己高三了,他不光知道這個,他還知道他馬上就高考。除此之外,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每天晚上的學習都是無用功,知道自己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知道自己一定會在高考的時候給全世界一個驚喜。
當然,不是什麼好的驚喜。
大概是準清華生去了藍翔這種。
李娟看著關尋繃直的背,不知為何地問了句:“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媽媽帶你看醫生去吧。”
關誌國目光從自己的字上離開,飄到李娟身上,警告道:“你彆胡整,他哪有時間去醫院。浪費時間浪費錢。健康的跟啥一樣,有啥病還嬌貴得非得去醫院看?”
關尋沒回頭,他不想參與紛爭。
其實也不算紛爭,李娟根本就不會跟關誌國吵架,她是個慣會沉默寡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