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對於程榆桉而言就像是在做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的此岸是雜亂無章的碎片,彼岸是虛無縹緲的烏托邦。
而她,則孤身一人杵在河的正中央進退維穀。
“叮——叮——叮”
鈴聲響起,考試結束,台上的監考員讓考場裡的學生全體起立,站在自己的桌子旁邊。等他們快速地收完所有的考卷以後,所有人才被允許離開。
“程榆桉!”
程榆桉感覺背被人猛地撞了一下,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用猜就身後的人是誰了。畢竟除了紀之星以外,沒人會用這種方式跟自己打招呼。真要是這樣做了,程榆桉也很難保證自己能夠按捺住不當場把對方扔到窗外去的衝動。
“待會去打球嗎?”紀之星問。
“今天就算了吧,我有點不太舒服。”程榆桉從昨天開始心裡就有些隱隱不安,導致她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情去打球,而且自從上次籃球場那件事之後,她已經很久沒碰過籃球了。
不過她也確實沒說謊,她確實很不舒服,如果單指心情上的話。
“不會感冒了吧?不過看你的臉色好像是有點不太好。”紀之星不疑有他,程榆桉說的話她基本都不會懷疑,更何況今天的程榆桉的確給人一種病懨懨的感覺。
“應該吧。”程榆桉難得話少,一個人拽緊了書包肩帶,默默地掉頭走了,連個招呼都沒有打。
紀之星雙手抱著球愣在了原地,一頭霧水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總感覺她今天的樣子很奇怪。
不會是易感期到了吧……
今天是考試的最後一天,後麵幾天連著就是月假,大部分住宿生都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家,再加上混合考場後還有不少外校的學生,此時校門口的人流量比平時還要大。來接人的私家車把附近的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充滿暴躁的鳴笛聲此起彼伏,讓本來就心情不好的程榆桉變得更加暴躁。
程榆桉和昨天一樣站在門口等著宋清禾,不斷壓抑著內心躁動的情緒。
“等很久了嗎?”一陣溫熱的觸感傳到程榆桉的臉頰,她被嚇了一跳,身體微微一顫,回頭就發現抵在了她酒窩處的熱飲和那雙指節分明的手。
是宋清禾。
“乾嘛不出聲,想當阿飄啊。”程榆桉似乎一點都不懂什麼叫做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嘴上抱怨著,心裡卻很開心地接過了宋清禾手上的熱飲。
——是自己最喜歡喝的那家店的奶茶。
宋清禾正張嘴想要說話,一股陌生的信息素湧來,alpha所具有的強壓感在那一瞬間襲來,陣陣惡心的感覺堵在胸腔裡麵,胃裡的食物翻江倒海,身體也隨之失去支撐力氣似的往後一個趔趄。
程榆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宋清禾的手臂,才沒讓她往後倒下去,可因為動作太急,熱飲從手心滑落,蹦出一地的濕漬,濺在了兩人的褲腳上。
“你怎麼了?”程榆桉上下看了看兩人狼狽的處境,心想這下可麻煩了。
“沒事,隻是有點不舒服。”宋清禾很快就調整好狀態,將眼底深處的恐懼隱了下去。
程榆桉看著宋清禾的眼睛,試圖從中尋覓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可最終什麼也沒發現。宋清禾在任何人麵前都是全副武裝的模樣,即使對於自己也不列外。
程榆桉沒再追問,隻是默默地鬆開了她的手,既然宋清禾並不準備與自己分享她的心事,那麼再去追問就顯得很沒有意義。
她知道宋清禾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甚至有時候強得有些過頭了。一個人如果不懂得自尊自愛固然不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倘若一個人將自己保護得過了頭,豎起高牆與人隔離起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程榆桉看了看宋清禾蒼白得有些病態的臉,張張嘴又還想說點什麼,但是最後卻什麼都沒說。並不是她真的不想去窺探麵具下的真容,而是程榆桉覺得她好像還沒有能力去保護卸下防備,暴露軟肋的宋清禾。
因為對自己缺乏自信,自然也失去了進一步追問的勇氣。
“雖然這杯沒加冰,而且還是熱的,但是還是感覺好可惜啊。”程榆桉收拾起地上的狼藉,把濕透的紙巾和空的熱飲盒扔進了垃圾箱裡。
好可惜。
我還沒喝一口呢。
“……”宋清禾雙手環肩,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做完一係列的操作,聽著跑來跑去的那人嘴裡不停絮絮叨叨。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提醒她,涼的東西喝多了不好。
程榆桉剛說完前麵那句話就後悔了,她看著宋清禾牽動的嘴角,立馬反應過來了她準備要說些什麼。甚至光是看著那張臉,就能夠想象到她待會說教自己的模樣了。
於是程榆桉轉身扔給了宋清禾一個警告的眼神,就好像在說:“你要是真的在這種時候說教,我立馬哭給你看,信不信?”
宋清禾當然信,所以她就這樣按照她想的行動了,畢竟做完決定後再拖泥帶水可不是自己的風格。
程榆桉:“……”
得,這女人心一天比一天黑了。
“這個真的有那麼好喝嗎?”宋清禾看她一臉惋惜的表情,最終還是問出了在她心裡麵困惑了很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