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禾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語調顯得沒有那麼刻意。平常心,程榆桉並不是誰的私有物,也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自己的身邊。
她在心中寬慰著自己,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平常心。
“忘了,照著旁邊同學的抄了一個隨便填的。我哪有什麼目標,你還不知道我嗎?倒是你,你想考哪裡啊?”
程榆桉是一個很不擅長說謊的人,她說謊的時候眼睛總愛往彆處瞟,手指不停地攪動,好像生怕彆人看不出她此刻的緊張一樣,可惜這一點她現在還沒有意識到。
細微的動作被眼睛捕捉,宋清禾很敏銳地就發現了她的不自然,但是她並沒有選擇拆穿。
“我嗎?暫時也還沒有想好。這種事情還早,到時候再看吧。”
“到時候再看吧”這種話讓程榆桉又一次覺得灰心起來,表麵上看來,好像是和對方約定好了下一次談話的契機,但實際上,程榆桉懂得這隻不過是碰到了不想回答的問題的推脫之辭。
宋清禾這樣的人,早就習慣了將所有事情都規劃得僅僅有條,怎麼可能沒有想好擇校的問題呢?隻是她並不想和自己聊這個話題而已。可惜,自己卻又一次不識趣地越界了。
“哦……”
程榆桉悶悶地應了一聲,兩人再也沒開口講話,安靜的房間裡隻響徹著筆紙的摩擦聲,書本的翻頁聲。
“待會出去散散步怎麼樣?”似乎是處於某種內疚的心理,宋清禾難得主動開口說話。
程榆桉停下筆,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說到:“你今天也傻了,外麵這麼冷,散個錘子步啊。”
真不知道這個人今天抽什麼瘋,今天外麵零下幾度,冷風颼颼地往脖子裡麵鑽,看自己不爽也不能這樣造自己啊。
“不去算了。”
“得,我去,去還不成嘛。”
程榆桉瞬間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可誰讓宋清禾開了金口呢。如果是她要求的話,即使是讓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在油鍋裡翻個身或許都沒有問題。更不要說是在零下幾度,掛著強冷風的天氣裡在外麵溜達了。
一個瘋子,一個傻子。總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唄。
程榆桉做完最後一道題,蓋上了筆蓋,還沒來得及核對答案,旁邊的宋清禾就斜睨過來,開口催促她出門。程榆桉搞不懂她最近是怎麼了,心情時好時壞,想一出是一出。自己則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有在陰溝裡翻船的危險。
程榆桉打開窗,試了試外麵的溫度,一股撲麵而來的冷風像一把刀一樣割在臉上,疼得她鼻尖發酸。
“嘶,外麵好冷。誒你彆一直看我啊,趕快去穿點衣服,剛才就想說你了,穿這麼少,不凍感冒才怪。”
宋清禾被她不由分說地推到衣櫃前,任由她在裡麵選著厚實的衣服一件件在床上擺開,又拿起衣架對著自己身上筆畫。
“你是在玩什麼換裝遊戲嗎?快點,等你磨蹭完天都要黑了。”
“急什麼,天不早就黑了嘛,玩的就是一個臉紅心跳。”
程榆桉正糾結著到底是那件純白色的羽絨服更好,還是那件黑色的長款風衣更好。她想不通宋清禾好好的一個花季少女,怎麼衣櫃裡竟是些非黑即白的玩意。沒點綠的紅的黃的,這叫擁有過青春嗎?
好吧,不叫,頂多算是擁有過黑曆史罷了。
宋清禾被她舉棋不定的樣子弄得失去耐心,自顧自地從衣櫃裡挑了另外一件套在身上就往玄關那邊走,留下手上還舉著兩個衣架的程榆桉左右糾結。
“喂,等等我。”
“磨蹭死了,才不要等你。”
宋清禾雖然嘴上這麼說,卻還是再穿好鞋以後站在門口等著姍姍來遲的程榆桉。她走得匆忙,羽絨服的另一個衣袖還沒來得及套上,就一腳蹬進了運動鞋裡。
“還說不等,最後不還是站在門口嗎,你這個人就是愛口是心非。”
宋清禾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了一跳,她看著程榆桉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乖,每一次手上大把的準備時間都不知道揮霍到了哪去,臨了急才知道緊趕慢趕。
可即使心裡嫌棄得不行,卻還是在她穿鞋的時候,幫著她把衣服穿好,理了理沒翻好的領子,又整了整亂糟糟的劉海。
“待會就把你扔在路上。”
“切,無聊。少拿這套恐嚇我,拿我當小孩啊,我又不是不會回家。”
門一直開著,屋外的冷空氣搜搜地飄進來,冰涼的觸感讓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程榆桉被凍得打了一個哆嗦,牙齒也止不住地上下顫動。
“宋清禾,要是待會回來,害我感冒了,你絕對要負全責。”
“誰管你,你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