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這一年過得急促又短暫，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鍵一樣，轉眼間，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大半。桌上的試卷堆積如山，筆筒裡塞滿了程榆桉收集起來的用完的空芯。

從以前早上七點多磨磨蹭蹭踩點趕上七點半的早自習，到現在六點鐘就要從床上爬起來，整理好著裝，準備學校六點半的跑操。

念書，吃飯，睡覺，偶爾和同學嬉笑打鬨，伏在課桌上小憩。這一段重新開始的人生就像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她終於開始珍惜起來。程榆桉現在的人生，在加速。

“榆桉，我剛剛在老師那裡把咱們小組的成績都看了一下，你真的進步好大，之前還是年級兩百名的樣子，這一次模擬考已經排到前一百名了。”

聖嬰中學雖然性質偏私立，但是對學生的學業水平要求非常高，學校百名榜競爭更是激烈，具有衝刺雙一流高校的潛力。

林天賜剛從辦公室問題回來，拿著新發下來的試卷坐回座位上，滿臉都是為程榆桉由衷感到高興的表情。

“模擬考的成績就出來了嗎？這不才剛考完沒多久。”

程榆桉胳膊肘搭在後排的桌子上，側著身體麵向林天賜坐著。

“已經改好了，效率還蠻快的，老師正在那裡錄入成績，我就順帶瞄了一眼。”

林天賜笑了笑，正要將試卷放回課桌裡，卻被程榆桉湊過來拿了過去，她皺著眉頭，一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帶著些嚴肅地看了看她試卷上的塗塗改改，說到：“這些用紅色記號筆標記的是做錯了的嗎？其實你可以問我的，找老師來來去去的有點太浪費時間了。”

“不用啦，我錯的都是一些稍微動動腦筋就能想到的題，問你反而會耽誤你的事情。而且，現在這個分數我已經很滿意了。”

林天賜朝她很體貼地笑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收回試卷。

“這樣嗎？那你要是真的有問題的話，要跟我講啊。”

程榆桉看著自己手裡的那一片紙沙地一聲被抽走，在紙與指尖的摩擦間，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舉動其實有些失禮，於是也沒有再強求。

“對了，你有想過報考哪個學校了嗎？按照你現在這個分數目標應該早就換了吧。”

林天賜一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程榆桉，眼睛裡的光也隨著那條月牙灣一樣的縫透出來。

“這.......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段時間都忙著做題去了。”

這句話程榆桉說的不假，她對於當下的狀態太滿意，也太投入了。所有的精力都被用來與當下展開搏鬥，現實的生活充實到她好像沒有多餘的力氣和時間去思考未來了。

上課鈴聲響起，這個隨口一提的話題短暫地結束，沒有再多的展開，但是它的出現就像是往水裡扔下了一塊石頭，湖麵波瀾過後看似好像又重新恢複平靜，但是那顆石頭卻潛入水底，永遠在那裡占著一個位子。

下晚自習後，夜色已深，晚風吹動榆樹葉子，枯枝落在了兩人的腳下。程榆桉和宋清禾兩人並肩走在並不寬敞的柏油馬路上，在默契的沉默中，程榆桉突然開口問到：“宋清禾，你有沒有想好報考的學校。”

換做是以前，程榆桉一定不敢將這個問題問出口，一半是因為自卑，一半是覺得沒有必要。宋清禾從小就是彆人家的孩子，優秀到身上的光芒常常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問這樣的人前程相關的問題，對於程榆桉而言，無異於自取其辱，瞎操心。

“報考的學校，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了。”

宋清禾用眼梢瞟了一眼程榆桉，很是驚訝她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問題，要知道從前的程榆桉很少過問自己對於未來的人生安排。

“沒什麼，就隨便問問，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程榆桉有些緊張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雖然自己的信心比以前增加了不少，但是在這種時候，她還是難免不安起來。說實話，她很害怕離宋清禾越來越遠。

“A大吧。”

“A大？”

程榆桉被宋清禾的這個回答嚇了一跳，她停下腳步，張大嘴巴，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宋清禾看，想看看今天她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

雖然A大也算是國內名列前茅的高校，但是按照宋清禾的水平，閉著眼睛都能夠上更好的學校。程榆桉真的不理解，一向要強的宋清禾乾嘛在這種人生大事的選擇上麵開始委屈自己了呢？

“嗯，雖然A大的綜合排名靠後了一點，但是我想要攻讀的那個專業很不錯。”

宋清禾似乎早就猜到程榆桉會這麼震驚一樣，隻是笑了笑，耐心地解釋到。

“不是，那也不能選A大啊，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的。”

程榆桉握住了宋清禾的手腕，有些擔憂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願意相信還是不理解宋清禾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決定。

“再說吧，都是還沒決定的事情。”

宋清禾似乎不太願意在這個問題上麵再深入下去，一句話將話題帶過，反扣住程榆桉的手，指尖滑入她的指縫，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