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紙風箏(7) 現世報。(2 / 2)

“好啦,我真的沒事,快走吧。”

似乎是看出了宋清禾眼神裡的存疑,程榆桉欲蓋彌彰般地扭過了她的身體,推著她的肩膀準備朝山上走去。

——“砰”

迎麵撞過來的熟悉氣息讓程榆桉有些恍惚地啞言,壓低鴨舌帽的黑衣女人在擦肩撞到自己的後就立馬跑遠了,昨晚的反胃感瞬間又在腹部翻江倒海地,腦海中的痛感比憤怒來的更加快。

“搞什麼啊,撞了人都不會道歉的嗎?”

程榆桉按了按屁股,壓下了心頭強烈的不適感,試圖用平日裡的沒心沒肺掩蓋掉這些令人不安的因素。

宋清禾歎了一口無聲的氣,半蹲下,將視線調整到與程榆桉平齊,然後伸手揉了揉她細軟又有些暴躁的頭發,開口道。

“所以,現在還要去嗎?還是先去附近吃點東西,換一下心情?”

“吃!我要吃大份的!”

程榆桉知道抱怨無果後,決定化悲憤為食欲,更何況,儘管她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她目前的狀態並不適合繼續在戶外活動下去了,然而,她並不願意讓宋清禾知道這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從踏進這片土地開始,她就一直有種莫名的心悸,而這種生理上的不適,現在已經漸漸開始入侵並轉為心理上的不安。原因是什麼尚不可知,另一方麵程榆桉似乎也在下意識地去回避真相,害怕去接受那些在潛意識裡預判好了自己注定無法接受的結局。

好像隻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生,那麼現在的幸福、快樂、即使是短暫的難過都將會在她的人生中延續下去。

而她,打從心裡地希望這一切能夠延續下去。

宋清禾和程榆桉進了附近一家氣氛閒適的咖啡館,宋清禾點了一杯拿鐵,程榆桉則被櫃台裡的手工麵點迷花了眼。

“要點什麼喝的?”

宋清禾開口問道。

“我想要一份法式可頌和一個蛋黃流心的可頌,再來一個海鹽卷和芝士貝果,喝的我都可以,你幫我隨便點吧。”

程榆桉一口氣把菜單本來就不多的烘培區點了一大半,然後將飲品單甩給宋清禾,大爺似的微眯著眼,滿臉笑嘻嘻地往躺椅上一坐。

“行,那就來一杯熱美式。”

宋清禾接了過來,甚至都沒有看程榆桉一眼,輕描淡寫地對服務員說到。

“……?等等,美式就算了,怎麼還是熱的?”

程榆桉剛準備申訴自己的不滿,卻被宋清禾遞來的一個平靜卻又藏著千言萬語的眼神堵住了接下來的話。

程榆桉很快就為自己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如果有人說宋清禾是世界上最會記仇的人,那麼程榆桉一定會第一個跳出來說這一論斷的不嚴謹性。

記仇的人大致分為兩類,一種是默默拿小本本記上,然後秉持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原則,等到某一天,連犯事者自己都忘掉什麼時候的罪過這個人的時候,那顆十年前的子彈已經出膛了。

而另一種則是,有仇必報,快意江湖。不管是沒精力去記也好,還是沒必要去記也好,總而言之,所有的“債務”都當場結清,為未來清算省去了許多麻煩事。

宋清禾對於世界上除了程榆桉以外得罪過她的所有人,都奉行著第一類行的原則,而對於程榆桉,或許是因為她招惹自己的次數過於多了,在發現第一原則不適用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開始用第二原則區彆對待了。

所以,對於程榆桉而言,宋清禾不僅僅是這個世界上最能記仇的人,她還是這個世界上最會報仇的人。她不光記,她還要報,而且對於自己,往往是當場報,現世報,連隔夜報都無法接受。

可惜,得意忘形的程榆桉很顯然忘記了這一點。

所以,現在,前一秒還在開染坊的程榆桉現在已經變成了啞巴喝美式的程榆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