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下來,皇宮逐漸被點亮,也逐漸變得熱鬨,其中安昌殿最甚。
洗塵宴即將開始,今日來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容不得半分差池。
嬤嬤們做著最後的檢查,宮女太監忙碌地身影穿梭不停,守衛嚴陣巡邏,搜尋可疑之人。
大晉快一年沒有開大型宴會,邊關戰事不斷,不宜鋪張浪費。
但這次洗塵宴的含義可不少,既是為將士們接風洗塵,也是慶祝戰爭階段性的勝利。
但這都是表麵上的,最讓大家期待的還是,選在桃花盛開的宴會,其實也是變相的相親宴。
男女都可摘一朵桃花送給心上人,如果他(她)接受,男子將花插在女子的頭上,前往正堂,皇上皇後會送上一個祝福錦囊;如果不接受,不接花就是了,留雙方顏麵。
沒有心上人的,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多認識些人,不僅可以增加人脈,也許還會有意外驚喜。
黎府自然在受邀之列。
沈氏作為正一品太傅的夫人,參加的這種宴會數不勝數,正在和交好的夫人閒聊。
閨中密友林若柒隨母親回蘇州了,佟雨音今早突染風寒,和其她貴女最多點頭之交的黎菀菀決定還是一個人待更好。
她坐在湖心亭,時不時丟幾口吃的喂湖裡的魚,望著魚兒自由地遊動發呆。
但黎菀菀的身份地位注定,她不是能被無視的對象。
比如現在……
佟雨音的妹妹佟雨薇帶著五六個小姐妹過來,“黎姐姐,你還一如既往地美啊。”
黎菀菀一襲紫衣綾羅,端莊的飛雲簪插上淡紫色的流蘇簪子,高貴而雅致,斜靠在欄杆上,慵懶又矜貴。
旁邊的一位小姐附和道,“這紫色穿不好就老氣,穿好了,就像我們黎小姐一樣,高貴優雅,難怪太子殿下那麼喜歡,我要是個男子,也會喜歡的。”
黎菀菀嘴角揚了揚。
即使爹娘非常寵愛,但在禮儀製度、為人處世,她還是被太傅阿爹嚴格教導。
佟雨薇熱情地挽上黎菀菀的手,“桃花林的桃花都開了,風一吹,花瓣落下的樣子可美了,一起去嘛,黎姐姐。”
黎菀菀不自然地抽出手,“不了,我有些累了,在這裡休息一下就好。”
佟雨薇是佟雨音的雙胞胎妹妹,雖然個性更為內斂,為人更為沉穩,但不知為什麼,黎菀菀直覺不喜歡和她過多接觸。
身旁的小姐用絹帕捂著笑著說,“湖心亭離宮門近,黎小姐坐在這裡,太子殿下一進便可看見。雨薇呀,你還太小啦,等你心上人就知道了。”
佟雨薇羞紅著臉,“那、那就不打擾黎姐姐……”
佟雨薇一行人有說有笑地離開,前前後後還沒一刻鐘,太快了,都沒注意落下一個女子。
黎菀菀不在意,繼續靠在欄杆上看著平靜的湖麵,魚兒遊動泛起漣漪。
“黎菀菀,你真俗。”
郭晴雪嫉妒地盯著黎菀菀。
憑什麼大家都奉承她,就連景哥哥也一心在她身上,憑什麼她要一直被這個女人壓!
精心打扮的郭晴雪穿了一身粉霞錦綬藕絲緞裙。
亭子裡,黎菀菀坐著,她站著,襯得她更像大丫鬟。
黎菀菀拿起隨身攜帶的銅鏡,左看看,右照照,“俗嗎?大家可不這樣覺得,你得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什麼有問題。”
郭晴雪不服氣,“嗬,那就是她們奉承罷了,這你也信?”
黎菀菀道,“怎麼?你嫉妒?”
郭晴雪氣得跺腳,“你、你算什麼東西?彆以為景哥哥喜歡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可是皇後娘娘的侄女,姑母已經許我為太子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景哥哥肯定會答應的,哼!”
黎菀菀漫不經心地理理發須,又照了照自己臉上的妝,“哦。”
這毫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郭晴雪。
一股火氣湧上心來,郭晴雪搶過銅鏡就往地上一摔。
黎菀菀瞬間蔫了,她從椅子上滑下去,跪在地上,眼眶含淚,哽咽道,“郭小姐,你再討厭我,也不能摔銅鏡啊。”
郭晴雪昂著頭,抄著手,“摔了又怎樣,這麼廉價的東西也就你才當做寶,土鱉。”
黎菀菀沒理她,繼續道,“臣女向皇後娘娘請罪,都是臣女說錯了話,惹了郭小姐不開心,才會摔了瑞雲雕花小圓鏡,還請娘娘不要責備郭小姐。”
郭晴雪心裡一涼,轉頭一看,果然皇後、娘、眾夫人,烏泱泱一片人,嚇得她臉色一白,連忙跪下,“姑母,我……”
這時她也想起來了,瑞雲雕花小圓鏡,是今年年宴的時候,姑母賞給黎菀菀的,當時她還吵著要來著。
“嬤嬤把本宮的珍珠琉璃銅鏡拿來給黎小姐。”皇後娘娘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帶著警告的語氣,“今日宴會非常重要,黎小姐見諒,待宴會結束,本宮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黎菀菀低頭行禮道,“臣女明白。”
說完,皇後娘娘一眾人就走了,隻是離開時,郭母狠狠地剜了郭晴雪一眼。
郭晴雪心裡很恐懼,見黎菀菀起身整理衣襟,撲了過去,“黎菀菀,敢算計我!你完蛋了!”
黎菀菀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郭晴雪就被人拉開。
“菀菀,沒事吧?”
慕斐景進來後,正好看到這一幕,趕緊過來分開她們。
郭晴雪看到慕斐景就像看到救星,連忙起來,抱著他的手臂,哀嚎道,“景哥哥,你終於來了,黎菀菀太欺負我!”
慕斐景甩開她的手,“菀菀什麼性子,我會不知道,你少來汙蔑。”
郭晴雪氣結,“景哥哥,你怎麼能這樣想我!黎菀菀,你彆以為每次都那麼幸運,有人護你!哼!”
郭晴雪紅著眼眶,負氣離開。
慕斐景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黎菀菀輕聲喚他,才回過神來,“菀菀,你彆和她計較,她從小被寵壞了。”
黎菀菀怕慕斐景夾在中間難過,畢竟他隻是因為皇後無法生育過繼過去的兒子。
郭家,他得罪不起。
於是她善解人意的說道,“我知道。”
大庭廣眾之下,慕斐景不便將黎菀菀攬進懷裡,隻是牽著她的手,飽含深情對視著,“菀菀,委屈你了。”
……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燈籠燭台將宮殿照得富麗堂皇,金玉簾箔,明月珠璧。
高座上,永昌帝為中,慕祈年在左,皇後在右。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公子們在左,小姐們在右。
所有人坐好,宮女們上好菜。
永昌帝端起酒杯,“這杯酒敬各位將士,多虧了你們,才有現在的安寧。朕先乾了。”
皇上這杯酒打開了宴會的開關,大臣紛紛敬起酒來,樂師奏樂,舞女伴舞。
氣氛逐漸好了起來,
宴會的另外用意,大家也沒忘。
難得見一次聖顏,小姐們自然要抓住機會,爭著展示,黎菀菀也在中間偏後的樣子,上台舞了一曲。
表演的差不多了,永昌帝和慕祁年碰了一下酒杯問道,“世家小姐各個都毫不遜色,祈年,可有喜歡之人?”
慕祁年的事情,永昌帝還是略有耳聞,宸王,他的皇兄有多遊手好閒,他也是知道的。
作為慕祁年的皇叔,又是大晉的功臣,永昌帝自然願意多關心一下。
慕祁年謝道,“多謝皇上好意,微臣有喜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