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城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種卸下包袱的輕鬆感：“那東西叫阿蓋哥蓋，意思是‘充滿鮮血的腸蟲’，居住在玫瑰沙漠附近。”

他之前查過資料，知道沙漠玫瑰含鐵量高，沙子被鏽蝕，滋生大量微生物，也吸引了這種沙漠蠕蟲；隻是沒想到會受到突然襲擊，若是有向導帶著，他們本可以繞一條更安全的路。

雖然現在駱駝估計是沒救了，但有了先前流沙吞車的慘痛教訓，他們已經學會了把要緊的東西隨身背著，所以也不至於窮途末路。

“什麼新蓋中蓋！”陸笙之憤恨地用小簽子剃著刀身紋路中的碎肉與血漬，壓根不想聽見祝雲城的聲音。若不是他，自己這會兒應該在家裡吹空調。

“先休息一會兒吧。”祝雲城翻看著手中的地圖，又舉目遠眺，抬手指著前方：“翻過那座沙丘我們就到了。”

剛死裡逃生，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大部分人都或坐或躺，任由烈日炙烤。

祝雲城走到陸笙之身邊，將刀遞給她：“謝謝你。”

陸笙之抬頭看他：“砍東西的感覺怎麼樣？”

“很……奇妙。”

他向來欣賞肆意瀟灑、行動敏捷的人，因為他自己遇到危險，隻能被人護著。

掌心好像還有蠕蟲掙紮後帶來的酥麻感，那是把命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你要不要先留著，有危險也能自保？”雖然心有不滿，但她還是希望大家都能活著回去。

“那行，我一定好好保管。”猶豫了一下，祝雲城把匕首收入懷中。

幾人各自休息。陸笙之撐著傘，眯著眼看白花花的太陽：“我看這沙漠就該賀忘舟來，保準能給他把煙戒了。”

方臨川笑了兩聲：“小烏龜啊，他隻會屯到晚上一起抽。”沙漠中晝夜溫差巨大，白天熱得人仿佛要自燃，想到煙啊火啊的都煩躁，夜裡又凍得要裹好幾層才能睡著。

“我果然還是喜歡海濱城市。”小海垂著頭擋著陽光，有氣無力的推了推身邊的淼淼，“這事結束了咱倆請假去旅遊吧？”

淼淼側躺在地上，沒有理他。

“淼淼？乾嘛呢你？”沒得到回應，小海板過他的肩膀，才發現他閉目咬牙，神色扭曲，額頭掛著大顆汗珠，口中發出細若遊絲的□□。“淼淼！怎麼了？”

小海驚慌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眾人圍過來，方臨川率先上前掰直他蜷縮的身子，一眼看到了褲腳暗色的血跡。

拉起褲管，結塊的黑血從中墜落，傷口腫脹潰爛，皮肉外翻，四周的皮膚也出現了感染化膿的跡象，慘烈不堪。祝若雪隻瞥了一眼就捂著嘴躲到了兄長身後。

“這蟲子有毒，導致了局部壞死。”方臨川翻了翻豆腐一樣的血塊，“而且毒素中含有凝血酶，凝血障礙會引發器官衰竭。”

他沒明說，但言下之意就是：沒救了。

沒有血清，沒有醫療設施，沒有求救途徑，就算他們現在打道回府，等到了醫院，也回天乏術了。

“他……他為什麼不叫喚啊？”祝若雪側著頭，不忍多看。

“因為疼，沒力氣。”龍哥盯著那傷口，給□□上了膛。

莊澤行壓住了他的手腕。

祝雲城護在淼淼身前，眼中寫滿警惕：“你要乾什麼？”

“結束他的痛苦。”

龍哥沒有動，也沒有退縮。

僵持數秒後，莊澤行緩緩收回了手。誰都沒有說話，隻有祝雲城倔強的與龍哥對視。

陸笙之剛想說點什麼，就見淼淼掙紮著抬起手，鬆鬆扯住祝雲城的衣袖。

“……雲少……讓……死……”

祝雲城垂眸對上他扭曲的麵容，雙手微微顫抖起來。他閉上眼，往旁邊讓了一步。

行至此時，已經沒有退路了。就地掩埋了淼淼的屍體，一行人收拾東西繼續上路。

土丘就在前方，有了標識就有了方向。祝雲城一反常態的走在最前方，雖然也有他負重較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