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代替太陽，慷慨散發著熱量。

陸笙之打著哈欠守著夜，被柴火劈啪的聲響弄得昏昏欲睡。白天的新鮮勁過去以後，隻覺得這片玫瑰沙漠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幾乎沒有動物，不過聽說微生物很多，要留神細菌感染。

這片沙漠不算無邊無際，被高低起伏的流動沙丘環抱著，每年都會挪動位置，像是個巨大的風滾草，也虧得祝雲城能找到。

不過，就連祝雲城，也隻是在短暫的喜悅後就陷入了新一輪的困境，雖然找到了玫瑰沙漠，可“黑”在哪，他們還沒見到。倒是天色已黑，隻能明天再做打算。

陸笙之很清楚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雖然這裡有些植被，能提供一些水分，但他們在這也堅持不了幾天，若是祝雲城鐵了心，他們一行人都會埋葬在這裡。

身後的帳篷簾拉開，莊澤行從裡麵探出來：“換班。”

“我陪你坐會兒唄。”

莊澤行沒有說話。他不需要多餘的陪伴，但隻要不影響他，他也不會乾擾彆人的決定。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不害怕的嗎？”

火光搖曳，陰影舔舐著莊澤行略顯詫異的臉，好像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我們這一路過來，也遇到了不少麻煩，但感覺你都不在意。”

求生是生物本能。在沙漠中跋涉時，就算心裡已經放棄，但身體還是會不知疲倦的走下去，直到失去意識；有同伴遇難時，雖然有點缺德，但還是忍不住慶幸當時倒黴的不是自己。

但莊澤行好像沒有這些情緒，就像現在，他也隻是搖搖頭，陸笙之摸不準他是在說“不害怕”，還是在說“不知道”。

“我聽說你在找你的家人？”陸笙之又問。

莊澤行點了一下頭。不隱瞞，但也沒有要展開說說的意思。

“我不想打擊你，但這趟我想你應該是找不到了。”無論怎麼看，這沙漠裡也不像住了人。

莊澤行又點一點頭，沒有失落，沒有不滿，好像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也好像早就放棄了希望。

“為什麼要找尋虛幻泡影呢，珍惜手中擁有的一切不也挺好的？”陸笙之是小聲嘀咕的，也沒指望他能回答，畢竟這話聽起來有點說教的嫌疑。

沒想到莊澤行怔了一下，過了半晌，才忽然道：“我手裡沒有東西。”

陸笙之也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莊澤行是在敘述一個事實還是在回應她的疑惑，但她好像有點理解了。

不是執念不散，而是兩手空空，索性來這人間一遭。反正不期待獲得什麼，也不怕失去什麼。

一團衣服從黑暗中飛出來，精準砸到陸笙之的後背，還伴隨著方臨川的抱怨：“沙漠裡怎麼也有蚊子嗡嗡嗡啊！”

陸笙之衝莊澤行略一頷首表示歉意，隨後撿起衣服向帳篷走去：“對不起。這一聲抱歉為我的吵鬨，然後這一拳頭為你的唐突。”

帳篷裡傳來壓低嗓子的打鬨聲。莊澤行看了一會兒，低下頭來，火光在他眸子裡搖曳。他的五指虛虛收攏，像是想抓住什麼。

第二天一早，兵分兩路，一隊人在玫瑰沙漠中尋找線索，祝家兄妹在營地整理思路，一整天下來，不能說是毫無進展，隻能說是一無所獲——如果不算那幾條落單的阿蓋哥蓋的話。

“你們說這玩意兒能開湯嗎？”方臨川單手拎著一條肉蟲子，剛進帳篷就被祝若雪的尖叫聲轟出去了。

“快拿走——！”

方臨川扔掉蟲子，靠在陸笙之身邊的矮樹上：“過不了幾天，我們就真的隻能吃蟲子了。”

他們的乾糧剩得不多了，如果找不到那不知為何物的“黑”，就隻能啃樹皮了。

陸笙之失去靈魂一般，用空洞的眼眸望著眼前貧瘠的沙漠：“我最多忍到明天，我一定要發脾氣了。”

她想不明白要錢有錢要閒有閒的祝雲城到底圖什麼，要拚著所有人的性命留在這片詭異的沙漠。如果圖個好玩，一般人早就放棄八百回了，他居然能堅持到這裡。

問過小海也不說，陸笙之在猜測無數遍後，隻剩下了疲憊的怒火。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陸笙之還是挺佩服祝雲城的領隊能力的，如果自己不在他隊伍裡的話。

“還是吃得太飽了。”方臨川笑笑。他遇到過很多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老板，祝雲城在這點上並不算特殊。“學學阿澤，多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