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之，你還好吧？”賀忘舟上下打量她，眼裡滿是擔憂。

往日裡意氣風發的陸小姐此刻灰頭土臉，發絲裡還纏著土塊，像隻在泥潭裡打過滾的落水狗。她的手按在肚子上，四周蔓延開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

“說實話不太好。”她掃了一眼，隻有莊澤行和賀忘舟在，“你們還好嗎？老左和老郭呢？”

“我們幾個……倒沒事。”賀忘舟沉默了一下，道，“你走之後，我們把房子燒了，逃出來時剛好碰到小小姚帶人來找。我們沒在屋子裡發現你的屍體，所以出來找你。”

說著要回去吃晚飯的人不知為何一個都沒回來，小小姚嚇得一宿沒睡著。情況緊急，第二天一早就去報了警。

警方原本聽說是一群成年男女夜不歸宿都沒想管，但當得知是外地遊客去了後山，便重視起來。他們上山搜尋沒多久，就發現遠處飄起了濃煙。

這可是山上，起了山火不是鬨著玩的。警方當即又把消防隊和醫生叫來了，好在趕到及時，沒有人員傷亡，火勢很快被控製住，隻有老宅燒得不成樣子。

老郭和小小姚留下來接受調查，其他幾個需要處理傷勢，賀忘舟本來是打算隻身尋人，沒想到莊澤行也溜了出來。

“這個，還給你。”莊澤行遞過那把刀。

陸笙之滿心歡喜，牽扯到了傷口，又齜牙咧嘴地彎了彎腰。

“咱們先回去吧。”賀忘舟道。

陸笙之應了一聲，回頭去看陸子羽，卻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人呢？”

賀忘舟詫異：“你在找什麼？”

“陸子羽啊，他先找到了我，我們倆一起過來的。”

“……”賀忘舟和莊澤行對視一眼，似乎有口難言。

“之之，你哥……”最後還是賀忘舟先開口，“我們先回去吧，他……在等你。”

陸笙之莫名其妙，但架不住兩人的生拉硬拽。她有點不悅：“你們乾嘛呢？我說了他還在後麵。誒陸子羽！你他媽去哪了？陸子羽！”

隻有嗚咽的山風回應她的呼喚。

他們沒有帶她回山間老宅，而是去了鎮上的醫院。

地下一層，太平間。

陸笙之瞪著眼睛站在那裡，渾身的血液都粘稠得好似停止流動。

陸子羽就麵色蒼白、雙眼緊閉的躺在那。

“這是……什麼意思？”陸笙之聽見有人在說話，好像是自己的聲音。

方臨川垂手站在一邊，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賀忘舟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儘可能冷靜的解釋道：“你穿上嫁衣以後忽然就不管不問的走了，那些東西沒打算放過我們，我們不得已放了把火。你哥……想要去找你，結果被黑影圍攻。

“我們把他救出來的時候，他傷的很重……抱歉，他……我們沒能……”

他有點說不下去，以手遮麵緩了緩情緒。

“對不起之之，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他。你……想怎麼處罰我們都可以。”

陸笙之好似沒有聽見他說話，目光直愣愣的釘在哥哥熟悉又陌生的臉上。

“……我知道了，你們所有人聯合起來在耍我對吧？”

她深呼吸一口，努力保持鎮定。

“我明明看見他了，是他把我挖出來的，是他找到了我，是他救了我。”

她抬頭看向其他人，在昏暗燈光的映射下，眼睛裡水光粼粼。

“這是惡作劇吧？他裝鬼嚇我呢？他也不是沒乾過這種事啊。”

見其他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她眼裡的光一點點黯下去，猛地撲到了陸子羽身邊：“彆裝了陸子羽！起來！我明明在後山看見你了！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久前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她清晰的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記憶裡陸子羽生動的臉和眼前蒼白的麵孔逐漸重疊。

“你是我妹，我還能找不到你？”

“它們是想讓你把骨頭還回去。”

“沒有下次了陸之之。”

沒有下次了。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難以說出完整的句子。

“你給我起來……哥……”

細碎的嗚咽聲回蕩在陰暗的太平間，幽抑難堪，像是有一把玻璃渣在心口搓揉，撕出無數條細密的小傷口，痛得人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