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煙薰了眼,陸笙之捂住臉側過頭去,半晌才又吸著鼻子轉過來。
陸飛白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兩人燒完紙又站了一會兒,陸笙之看著照片裡那張燦爛的笑臉,心裡不是滋味。
“我這幾天睡不著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死掉的是我就好了。”她想過了,那天她被埋得太深,如果不是陸子羽,她可能爬不出來。
如果陸子羽沒想著要去找她,他就不會死。
“不要說這種沒用又不好聽的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隻是想逃避痛苦而已。”
陸笙之被哽得說不出話來。
陸飛白沒打算安慰她,隻是最後敬了一杯酒:“過陣子把他接到阿姨身邊吧,也算母子團聚。”
兩人沒多逗留,不一會兒就準備離開。陸笙之跟在他身後走出墓園,突然想起什麼:
“對了,我之前看見二伯太緊張,忘了問,沈梁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還不能下床,不過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陸飛白道,“這下沈家欠你個大人情,你下次彆說是在婚禮上搶沈曼青的男人,你就是從她床上薅人,她也得給你挑個最好的。”
“……我沒有這個癖好。”
“總之,大難不死必有後患,隻是不知道是誰的禍患了。”陸飛白眉頭微蹙。他不讚同救活沈梁,沈家的混亂會帶來很多可乘之機,儘管伴隨著風險。
他拉開車門,示意妹妹上車。
陸笙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他:“為了幫邱瀾、幫沈梁,讓我陸家人去拚命,值得嗎?”
在此之前她幾乎沒有質疑過二伯的安排,但這次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沉重,讓她開始質問這一切的意義。
她漸漸理解了陸子羽這些年心裡的怨,雖然她並非不心疼死去的二伯母,但她那時年紀還小,不懂得生命與感情的珍貴。
“看樣子二叔沒有跟你解釋清楚。”陸子羽坐進車裡,又等她坐進來,才繼續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幫邱瀾。如果沈梁死了,我們這個圈子必定會發生動蕩,他想保持現在的穩定,從根本來說,還是為了陸家。
“所以他利用了邱瀾給的消息,拿著沈梁的命,去和沈梁的心腹做了個交易。沈梁正常再活個十幾年不成問題吧,無論他是想培養沈曼青,或是再找一個接班人,這些時間也足夠了。”
他和陸爾恒就此事討論過,他是希望抓住機會搞點事情,陸爾恒卻覺得首要的是不給彆人機會,至於陸家,未來有的是機會。
“那我們豈不是和邱家結下梁子了?邱芙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絕對的中立就意味著把兩邊都得罪,既然無法置身事外,不如及時取舍,趁著主動權還在我們手裡。”沈梁的命脈就是沈家的命脈,拿捏了這點,想幫誰不過是一念之差。
不過,現在的情況並非高枕無憂,如果有誰趁沈梁病要了他的命,那陸家的這一行為就沒有任何意義。
陸笙之已經對這其中的思考已經不感興趣了,她更在意自己家的事。
“那羽哥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陸飛白沉默了一下,罕見地露出頭疼的表情:“我就不該管你。”
他原本是看出妹妹有心事,覺得她需要開導,卻沒想到這個秘密確實燙嘴。
陸笙之說出來以後倒是輕鬆多了,眼巴巴等著他做決定。
“……年後再找機會告訴二伯吧。”
無論是誰都難以逃過“大過年的”這句妥協。他也知道隱瞞不是長久之計,但無知確實會幸福很多。
他想著忽然看向前排:“小伍。”
司機應了一聲。
“你知道我們今天下午去哪了嗎?”
小伍一抬眼就看到寫著墓園名字的牌匾,遲疑了一下,不確定道:“小陸爺……見三小姐心情不好,帶她去爬山散心?”
陸飛白略一點頭表示肯定。
轎車在馬路上疾馳,一晃而過的路燈兩側都已掛上了大紅燈籠,像是在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