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把蘇眠玉低微的聲音送過來。
“我知道。”
無論好壞,他們之間都不會有結果。
因為他們從未開始。
向來油嘴滑舌的蘇眠玉這回什麼也沒多說,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陸笙之被這種煩悶的氣氛弄得有些難受,忍不住“嘶”了一聲:“誒你怎麼好像還很委屈呢?好事不都讓你占了嗎?你不還是沒當人嗎?遠的不說,就說那唐溪,我不管你們是不是逢場作戲,但你是不是也不該晾著人家、在這裡和我逼逼賴賴?”
“不是誰都跟你一樣難哄的。”蘇眠玉難得說了句沒良心的真心話。
“那不是你自己要犯賤嗎?”陸笙之轉過身來,心平氣和又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蘇眠玉你清醒一點,彆自我感動。你從來沒有喜歡上我,你頂多隻是想上我而已。”
“原來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個……被下半身支配的形象嗎?”蘇眠玉失笑。
“那是我自作多情更好啊,我謝謝你看不上我。”
陸笙之伸了個懶腰,任海風拂麵。
“我現在非常冷靜而且理智的告訴你:我看蘇家很不爽,但是我拿你們沒辦法。我不知道蘇彧給我家人灌了什麼迷魂湯,讓我二伯那麼賞識他,就算二伯哪天讓我為蘇家做點什麼,我也隻能乖乖聽話,但那不代表我個人的真實情感。”
她說著甚至抱拳拜了拜:“所以麻煩蘇少爺發發善心,尊重一下我,你已經贏了,彆再蹬鼻子上臉了。”
難得蘇眠玉今天沒有發瘋,陸笙之也多說了幾句。但她到底還是不想多做糾纏,既然看海的興致被破壞了,不如回房打牌。
走之前她想起什麼,又忍不住停下腳步。
“媽的,我是真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特殊癖好啊?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嗎?你為什麼每次都非要逼我罵你呢?一天不挨抽你就皮癢是吧?”
蘇眠玉一愣,似乎回憶起了什麼。
陸笙之見他不說話,也不想聽答案,甩手離去。
蘇眠玉隻是隱約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耳熟,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某年某個夏夜,天地顛倒星河倒灌,無數螢光閃爍飛舞的時候,她也問過這個類似的問題。
——喜歡被你糾纏的女孩那麼多,你為什麼非要在我這找不痛快?
記憶裡她還是張牙舞爪的模樣,和現在也沒太大差彆。
蘇眠玉笑了一下。
“我樂意啊。”
強扭的瓜雖然不甜,但是好玩又解渴。
隻是可惜那秋楓冬雪,都隻能孤獨地凋零在春天。
第二天遊輪回了水市。陸笙之本來還說玩得不夠痛快,要再多騷擾一陣莊澤行,但沒過兩天,她就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倒沒什麼大事,就是陸子羽要遷墳。
也就是說,陸飛白找機會和二伯坦白了。
從小到大,他想替弟弟妹妹背鍋的時候,都會挑個他們不在的時機,這次也不例外。
二伯在得知實情後是什麼反應,有沒有發火,陸笙之就全然不知了。二伯的情緒,陸飛白替她擋下了。
回家再次見到二伯,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但最終隻是摸了摸陸笙之的腦袋,什麼都沒說。隻有小姑埋怨了她兩句。
清明過後,晴天多了起來,陸家找人算了個好日子,張羅著把陸子羽接回二伯母身邊,順便補辦了一場小型葬禮。
先前的假葬禮鬨得沸沸揚揚,這回倒是低調很多,雖然來客不少,但都與陸家交好,是發自真心過來吊唁。
沈家人也來了,沈梁甚至是坐在輪椅上讓人推過來的,畢竟追根溯源,陸家二公子是為了他死的,沈家承了一個天大的情。
如果真能拋棄一切情感,這對陸家倒不是什麼壞事。
沈曼青自然也來了,站在三尺開外的地方,神色複雜的看著陸笙之,似乎是遲疑著要不要上前。
陸三哼笑一聲,大大方方衝她揮揮手,算是打招呼。當初沈曼青都掏槍了,還傷了賀忘舟,就注定她們倆當不成朋友,保持距離對誰都好。
這邊的事情弄完後,陸家自然是要管飯,陸笙之不喜歡這種場合,更何況蘇家兄弟也在,她和家裡打了個招呼,把飯局溜了。
車隊接連離開,喧鬨的墓園冷清下來,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陸笙之在山下的店裡拎了瓶酒,回到陸子羽的墓前,推開那些花束,清出一個空地,擺上酒杯,滿上酒。
“剛才人太多,也沒能好好和你說話。”她靠坐在一旁的石欄上,“我來看你了,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