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 您將與梁頌晟先生訂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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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晚夏/文

夏末的陽城烏雲密布,天空散著蒙蒙細雨,柏油路麵潮濕光滑。

餘念跪坐在靈堂前,抱著黑白相框,回應訪客的悼念。

幾個小時下來,哀悼者一批接著一批。這些人中,少部分抱著看熱鬨心態,剩下的大多彆有用心。

“這孩子太苦嘍,以後可怎麼辦呐?”

“爹媽走得早就算了,現在連爺爺都沒了。”

“聽說老爺子沒的前一晚,剛給他過了十八歲生日。”

“苦娃娃,苦娃娃喲。“

“遺產都是他的有啥苦?”

“餘老爺子的公司咋辦?”

“他接手唄,年紀輕輕當總裁,妥妥人生贏家。”

“他這樣的能管理好公司?”

三個竊竊私語的男人順著靈堂方向看。

餘念皮膚細嫩粉白,睫毛濃密潮濕,眼球潤得發亮,寬大的喪服顯得他更為消瘦。

乖巧的漂亮少年,很容易讓人產生憐憫和心儀感。但這般溫順的孩子,怎麼都無法和“總裁”或是“公司管理人”掛鉤。

閒言碎語的人在他眼睛和臉蛋上瞟,又忍不住瞧他的脖頸、手腕和腳踝。

“聽說他被舞蹈專業錄取了。”

“老爺子瘋了嗎?”

“這麼根獨苗學那乾嘛?”

“那麼大的家業全廢了?”

“人都沒了,要家業有啥子用,錢夠孫子花得了唄。”

“誰要是跟這小孩攀上關係,不就能名正言順管理公司,豈不是什麼都有了?”

“要不為啥子今天這麼多帶著兒子、女兒出席的,真當他們在意老爺子?還不是惦記他那點產業,盼望著自家兒女能入了這孩子的眼。”

“嗬,真是機關算儘啊!”

“這些全是想和他結親的?”

“不全是吧,也有些想要點融資或合作之類的。”

“瞧那孩子的樣,滿臉寫著天真好騙,比他爺爺可差太多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誰不想試試,萬一走了狗屎運讓他瞧上,得少奮鬥多少年。”

“拋開錢不談,光看臉,白白淨淨的也招人待見啊。”

“要不是大他太多,我都想試試。”

“成不了愛情,當乾兒子也行。”

“你要不要臉,人家那麼有錢,喊你當乾爹?我看還是你喊人家吧。”

“有你這麼說話的嘛,當不了乾爹,當乾哥哥總行了吧。”

“論不要臉,還是老劉頭狠。”

三個人聊著,目光又轉到另一側。

老劉頭撫平額角的碎發,調整領帶,偷摸往餘念那邊瞧。

“不是吧,他不會也想……?”

“牛批,他都多大了?”

“不對,他不是結婚了嗎?”

“他昨天上午剛和媳婦兒離了婚,下午就去染頭發,聽說還做了個拉皮兒,天沒亮就趕過來了,殷勤得要命。”

“他都奔七十了吧?”

“臉上的褶熨鬥都燙不平。”

“還想吃嫩草?臭不要臉!”

“錢和利益麵前啥都能不要。”

“牛逼!等等真有好戲看了。”

葬禮結束,停在外麵的車並沒有減少。彆有用心的不會走,看熱鬨的也舍不得離開。

餘念起身,眾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

“來了,最精彩的來了!”

“臥槽,太誇張了吧!”

“瘋了!全他媽瘋了!”

“上吧!我也衝了!”

本該是莊重嚴肅的場合,大量賓客朝著餘念一湧上前,像是群饑餓的野獸,瘋狂追逐最後的獵物。

可野獸們連靈堂的台階都沒資格踏,就被十幾個保鏢擋在門外。唯一能進去的,隻有拎公文包,戴黑框眼鏡的男人。

洶湧的人潮沒影響餘念半點,他低眉垂目,偷偷擦去照片上的淚珠。

西裝革履的男人頷首,“小餘先生,我是餘毅峰先生的遺囑代理律師,請您隨我來。”

*

安靜的休息室。

餘念嵌在沙發裡,捧著冒熱氣的牛奶杯。

孫律師拿出兩份文件,並把其中一份遞給他,“按照餘毅峰先生的遺囑,他名下的八家公司、十三個品牌、二十一處房產,以及所有的股權和資產,全部歸您一人所有。”

餘念點點頭,並沒有太多反應。

“鑒於您年齡小,公司將暫由梁氏企業的專業團隊代為管理。餘毅峰生前曾與梁頌澤先生簽訂秘密協議,您每年將獲利與股權相當的分紅。同時,隻要您願意,公司的管理權將隨時由您接手。”

梁頌澤叔叔是爺爺最信任的合作夥伴,把公司交給他打理是最好的選擇。

“遺囑中強調,你雖有房產的使用權,但正式結婚前,您並沒有處置權。簡單來說,就是房產您可以隨意租賃,但禁止贈與或買賣。”

“當然,除去房產,公司的股權和大額資產,您同樣不能售賣和贈與。”

“您的銀行卡內,每月一號會有十萬塊的資金打入,用於您的日常消費。學費、醫療、慈善或購買大件物品會有專項基金。”

“但如果您的日常支出過大,且沒有合理原由,您的資金賬戶會被暫時凍結。”

餘念:“我知道了。”

孫律師心裡沒底,他透過百葉窗,掃向外麵的人,“小餘先生,餘老先生並非乾涉您的金錢自由,希望您能理解他的苦衷。”

“我明白的。”

餘念從小被保護得很好,也沒經曆過大的風浪,但旁人的想法他一清二楚,也明白爺爺的良苦用心。

何況,他本就沒消費欲,連零頭都花不完。

“那就好。”孫律師翻開文件最後一頁,“遺囑中還有兩條附加項,第一,餘老先生去世後,您將被梁家收養。”

餘念睜圓了眼,眨巴兩下,“收養?”

“是的。但鑒於您已成年,該收養條款自動作廢,同時,第二項附加條款生效。”孫律師字正腔圓,“您將在成年後,與梁頌澤先生的弟弟,梁頌晟先生訂婚。”

餘念雙腿並攏,顯得拘謹,“訂婚?”

“我聽老餘先生提及,這是您的意願。”孫律師笑著說:“您與梁頌晟先生兩情相悅。”

“啊?嗯……”餘念抱著遺囑,有口難言,“那、那就是吧。”

為什麼小時候隨便講的話爺爺都要當真。什麼兩情相悅嘛,明明是自己單方麵的要求。

完蛋惹,

這下要怎麼辦才好。

孫律師遞來張名片,“梁頌晟先生下午有台手術,他托我給您帶話,明天上午九點,他會親自接您回家。若有任何麻煩,可隨時通話給他。若手機沒人接,可打他科室的電話。”

餘念接下名片。

白底黑字,上麵寫著:

【省醫院神經外科主任醫師梁頌晟】

“他來過?”

今天到訪的人太多,餘念很多都沒看到臉。

孫律師:“來過,在後排。”

餘念點頭,捏著名片角,收進了袖口一半。

孫律師:“按照餘老先生的要求,部分遺囑將公開,您有意見嗎?”

公開意味著所有人都將知道,餘念雖然繼承了所有的遺產,但並沒有處置權,且有婚約在身,最大程度打消圖謀不軌人的念頭。

餘念搖搖頭,“沒有意見。”

孫律師的目光從百葉窗轉回來,“外麵還有很多人,有您想見的嗎?”

“麻煩讓枝枝姐進來吧。”

不到五分鐘,穿純黑色JK製服裙,梳雙馬尾的女人走了進來。直接給了他個大大的擁抱,“念念,辛苦你了!不用忍著,想哭就在歐奈醬肩膀上哭,來吧。”

楊枝棋的爸爸和餘念的爺爺也是生意上的夥伴,兩家人來往頻繁。

餘念和楊枝棋感情,是在動漫社、各類番劇和cosplay中建立的。

楊枝棋大餘念兩歲,二人同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