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鬆野如月丟入威士忌組的兩個小時後,琴酒準備打個電話過去。
倒不是他有多信任鬆野如月的能力,覺得對方哪怕是轉行的新手,也能一眼分辨出組織中的老鼠、或者抓到某個家夥的小辮子。
隻是單純地在離開東京處理事務前,再給鬆野如月緊緊弦,打消一下後者逃跑的小心思。
嘟嘟嘟——
電話很快被接通,然而保時捷356a的車廂裡傳出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您好,請問是鬆野如月的家屬嗎?這裡是醫院,方便現在趕過來照顧一下病人嗎?”
琴酒沉著冷靜地將手機從耳側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沒記錯,距離他把人塞入威士忌組確實隻過去兩個小時。
“喂?您好?還在嗎——”
他當機立斷結束了這通電話,銳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甚分明的疑惑。
伏特加也驚訝地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天哪!波本和黑麥下手竟然這麼狠的嗎?短短兩個小時就把鬆野如月送進醫院了,大哥,他們這是根本不看你的麵子啊!”
同為大哥的小弟,伏特加當然知道作為眼線被塞入威士忌組的鬆野如月,絕對會受到波本等人的“重點關注”,但所謂的艱難求生卻是玩笑話,組織成員可是禁止內鬥的。
鬆野如月那小子不會真的在掙紮求生吧?!
有種無形的義氣帶著小憤怒油然而生。
琴酒皺著眉否認:“不可能。”
波本和黑麥不可能這麼沒有腦子。
他再次點燃一根煙,注視著煙灰隨風飄散於車窗之外。
其實還有很多種可能,也許是自覺自由了的鬆野如月直接投敵自首,而這所謂的醫院是一場針對他的逮捕計劃。
然而琴酒轉念一想,又覺得鬆野如月不至於如此蠢,日本公安也不可能如此高效率。
車內沉默片刻,最終還是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詢問。
“大哥,難不成鬆野如月是真的自己出意外進醫院了?”
畢竟按照伏特加自己的目光來看,那小子要肌肉沒肌肉,弱不禁風的身材搭配著蒼白的臉,看起來就病懨懨的。
......怎麼說呢,如果這才是真相的話,似乎更加丟人了。
琴酒難得有些頭疼,他當然不會為了這種死不了人的小事回東京,組織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但擺在麵前的問題也確實明顯,那就是剛從美國回來的鬆野如月人生地不熟,滿打滿算認識的日本人說不定就他、伏特加和三瓶威士忌。
波本陰險,黑麥狡詐,既然如此......
就決定是你了,蘇格蘭!
才回到自己家的諸伏景光就接到了一個令人心情微妙的緊急任務:把鬆野如月從醫院裡帶出來。
距離分開滿打滿算才一個多小時,鬆野如月就把自己折騰進醫院斷聯了,這很難評。
琴酒挑選了自己去做這種臨時保姆一樣的任務,這更難評。
蘇格蘭完全不想知道自己是如何從三瓶威士忌中脫穎而出的。
因為這意味著他給人留下的印象有些許無害,而在裡世界的黑暗組織中,無害可絕對不是一種褒義詞,反倒是會令業界同行們危險側目的信號。
他下定決心,要徹底除去那種性格裡的溫柔與優柔寡斷。
趁著鬆野如月入院這次機會,表現出自己更符合組織成員的形象。
要冷漠!要無情!要殘酷!
然後他就站到了急診室的病床前,皺眉看著掛在那的那份病曆單。
輕度腦震蕩。
輕度吸入性肺炎感染。
以及低血糖。
諸伏景光的腦海裡閃過的第一想法是:鬆野如月果然沒有吃早飯!
不,不對,應該是:這麼大的人還能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這樣,甚至餓得頭暈眼花了也不知道先補充點糖分和能量嗎?
這很可疑,尤其是對方在美國求學的那些年裡肯定是自己照顧自己,組織不至於為這種小事專門派保姆。
難不成......是鬆野如月偽裝出來的計謀!
類似諸星大玩的那套碰瓷。
蘇格蘭的眸光頓時犀利無比,準備冷漠無情殘酷地去弄醒病床上躺著的人,堅決不做琴酒眼中無害的保姆。
可一抬眼,纖瘦的少年躺在偌大的病床上更顯單薄,蓋著被子的身軀幾乎平坦無起伏,像個紙片人,麵容更是毫無血色。
額間重新消毒包紮的繃帶幾乎遮住小半張臉。
紮著針、注射著藥水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更是細而蜿蜒。
諸伏景光:啊這,他其實還是個孩子呢。
幾分鐘後,已經喂食過葡萄糖溶液的鬆野如月就睜開了眼睛,像一台臨時休眠的電腦那樣,在補充了電量之後重新顫顫巍巍地開機成功。
少年目光淡漠地掃了一圈,看見蘇格蘭的時候,也沒有給出任何的反饋,好像完全不在乎目前是怎樣的處境。
人類的悲喜似乎從來不在這張麵孔上出演。
但蘇格蘭卻聽得清清楚楚,對方的心聲正在崩潰地大叫。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拿黑入東京警視廳的數據製作出東京犯罪率地圖,好避開高危地區選個地方租房子當安全區,卻忘記了在那些還算安全的地方,背後肯定有原因。】
【這下好了,租房子直接租到警察對麵,還情緒激動直接餓暈進醫院,以後不得變成重點觀察對象啊。】
事態顯然已經非常明了,蘇格蘭勉力壓住自己自己上揚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