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你一個女子,為何獨自入山?……(1 / 2)

雨聲淅淅瀝瀝,不時從遠處滾來隆隆的雷聲。

窄逼的山洞,不過兩三人身位。

火光微弱閃爍。火星沫子從枯柴裡炸開,發出劈啪響聲。

明舒將自己窩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身上綢衫已經濕透,被窗外來風一吹,不禁覺得發寒。一碗滾熱的湯水被送來她手邊。

“喝下,驅寒。”

男子聲線沉穩有力,與他挺拔的體格十分一致。

明舒雙手捧過土陶燒製的陶碗,繞開碗沿上被磕壞的碎裂,抿了一小口湯。山中靈物的肉香,卷著鹽味兒滾熱地滑過喉嚨落腹,僵冷的四肢也跟著靈活起來。

儘管仍是盛夏,可山中暮色已遲,又下了整日的雨,這處洞穴藏在深穀之中,帶著雨汽的山風陣陣襲來,陰寒入骨。明舒本能地往那堆火光旁挪了挪,代替那雨水氣息,迎麵而來是男子身上腥熱的體汗味道。

男子自顧舀了一碗山雞湯來飲,矯健的身子,隻掛著一件單薄的白色短臂汗衫。傍晚山色已暗,火光灑在臂膀拱隆精瘦的肌肉線條上,泛起一層溫黯的油光。熱湯滾過喉結,堅韌有力地回到原處。明舒看得呆了呆。

“你一個女子,為何獨自入山?”

男子的聲線,叫明舒忙將目光收了回來。她隻垂眸落在石地上,柔柔弱弱道,“昨個兒舅舅帶著山貨走馬去,留著我與舅母弟妹在家。今個兒一早,來了好多人。都是男子,一來便將我從家中扛了出來。舅母收了他們的銀子,原來是嫌我占了弟妹口糧。”

說到這裡,她不禁幾分委屈,抬手擦了擦眼角淚光。“那些人一聽便是勾欄來的。奴不肯服氣就這麼被糟踐,被扛過山路的時候,下口咬了人,被摔下來之後奴拔腿就跑,後頭人追的太緊,來不及看路,腳下一滑便從山坡上滾落下來…”

“你沒有父母?”男子問。

明舒抽泣著,抬眸望了一眼男子,搖頭。

“那,今後如何打算?”

“……”明舒沉了聲,捧著那碗雞湯到嘴邊,又抿了一小口。目光空空洞洞落在地上。

男子沒再問話,卻是送來一尊瓷白的藥瓶。“你自己用。”

她身上被樹枝劃傷了好幾處,腰上還有一處刀傷。凶手不是什麼勾欄龜公,而是一路從北狄都城一路追殺她到魏狄邊界金山城的暗影。比起此刻周身僵冷,那些傷痕好似早已不痛不癢。直至男子送來藥瓶,她這才被提醒起來。

“多謝您。”

擰開藥瓶是精純的田七與薄荷草藥香,手腳上的樹枝劃痕並不嚴重,可腰上的刀痕是昨夜被影刀落下的,一動便疼,隻是“嘶”地一聲,男子已經注目過來,見她正寬解腰帶,又忙將目光挪了回去。

“抱歉。”

明舒麵色閃過一絲紅潤,將身子側了側,在暗處解開腰帶,方見著那道觸目驚心的刀痕,血漿凝固,已然有些發黑。她握著瓷瓶的手有些顫抖,血色帶著恐懼,膨脹越過了理智。

“刀傷須現下用藥。若拖延過夜,會危及性命。”

火光下,男子側臉明暗交疊,望著那隻殘缺的湯鍋,目光一動不動,溫語提醒。明舒咬了咬牙,顫抖著手將藥粉灑在傷痕上。

熱辣的痛楚瞬間襲來,煎熬焦灼在眉心,屏住呼吸都無法忍住哼疼。疼痛沒過了頭腦許久,方被薄荷的清涼消散開來。不知覺間,她額上已起了一層細汗,呼吸難平,微微喘息,靠向身後的大石上,合上眼簾便再也打不開來。

朦朧之間,她嗅到男子身上的汗漬味道。

陌生身體的溫熱仿佛貼在她麵上,粗糙的手指不慎劃過她傷痕旁正是敏感的肌膚,挑起幾分細碎的騷動。身上的衣物被他合上,腰帶也被他重新係好。她身子越來越沉,意識再也無法支撐,終於消散在火堆的滋烈聲中。

朝早天色清明,山風吹來,鳥鳴清脆。

明舒醒來,被陽光灑在身上,十分溫暖。身上的衣物已經乾透,手腳恢複知覺,是溫熱的。身體也不似昨日那般僵冷,除了腰上那道傷痕傳來隱隱疼痛之感,其餘算是大好。

“你若是無處可去,可以隨我回城。”男子聲線從洞口處傳來,這話讓明舒驚在原地。還未答話,又聽他道來。

“我白日在城內做工,偶入山狩獵砍柴。家中並無他人,若你不嫌,在我家暫住,待你傷好再做打算。”

“……”明舒打量男子麵色,那雙鳳眸及其精神,正望向她來。輪廓硬朗流暢,鼻梁挺拔,唯下頜上的胡渣濃密,將精致的五官遮掩了一半。健朗的身體線條藏在被山風鼓動的單薄汗衫下…

明舒不覺抿了抿唇,心想自己如今受傷虛弱,行動不能自若,確該尋個地方好好修養生息。“奴如今什麼親人都沒有了,您若不嫌,奴照顧您起居,您賞奴一口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