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試探(2 / 2)

遂禾直起身看他半晌,緩緩說:“我沒有這個意思,解除師徒關係對師尊也是件好事。”

她油鹽不進的樣子著實氣到了祁柏。

祁柏顧不得腹部傷痛難愈,徑直站起,冷道:“程頌的事情我會處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不可能因為一點小事逐你出師門。”

遂禾看著他,沒有搭腔,一貫乖巧有禮的麵容冷肅著,露出幾分藏匿許久的漠然。

祁柏沒有察覺她的異常,他也無端有些生氣,他甚至沒弄明白,為何兩人上一刻還關係融洽,下一瞬就成了現在僵持不下的模樣。

兩人誰也不肯退讓半分,殿內被爐炭燒暖的空氣都寒涼起來。

祁柏受不了被自己看重的徒弟冷待,加上這件事總不能怨他的徒弟。

徒弟乖巧溫順,尊師重道,定然是程頌做得不好。何況依照程頌秉性,為難遂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遂禾聰慧敏銳,若是因為程頌的事情,讓她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連傷口也顧不上,握著書冊徑直走到窗邊,手忍不住扶著窗沿,冷淡禁欲的臉上不自覺露出幾分煩躁。

片刻後,他壓下心中無端的不安,沉聲許諾,“我會儘快處理好這些事,給你一個交代。”

這次,遂禾總算沒有不理他,卻是在祁柏聽來語氣敷衍地回話,“師尊沒有彆的事,我先離開了。”

身後響起腳步聲,祁柏站在原地,低頭盯著竹簡良久,久到案幾上的燭火燃儘,視線也沒有挪動分毫。

唯有握著竹簡的手越來越緊,緊到青筋凸起。

接連幾天,師徒二人間的氛圍肉眼可見冷寂下來,祁柏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或許習慣彆人追捧或者夾槍帶棒的嫉妒,也習慣發號施令,卻絕不擅長折腰哄人。

一日裡若遂禾不願說話,他更難找到開口的機會,偶爾起個話頭也被她敷衍應付過去。

幾日下來,他肉眼可見的心氣鬱結,傷口惡化得厲害,流水般的湯藥喝下去也不起效果。

遂禾全當看不見,每日幫他換完藥就離開,絕不多待,收好藥罐就走。

她走後,祁柏便白著臉在原地枯坐許久,換藥後傷口陣痛連連,冷汗幾乎遍布他的額角鬢發。

他衣衫單薄,在偌大的殿宇裡顯得形單影隻。

直到第六天清晨,秋雨陰冷連綿,濁清峰來了一位稀客。

程頌大步邁上台階,臉上表情不算太好看。

彼時遂禾坐在主殿外的涼亭下,正研究給祁柏用的傷藥。

祝綾散徒有增重痛感的功效,根本不影響祁柏戰力,祝綾散藥效始終不退,苦得還不是她這個給師父打工的徒弟。

程頌扭頭瞥見遂禾,牛鼻子中哼出一口冷氣,加快腳步進入主殿。

遂禾也不在意,身體懶懶靠著涼亭中的美人靠,懶懶擺弄石桌上的藥草。

風麒從她身後探出腦袋,看熱鬨不嫌事大:“你師叔祖這架勢仿佛要同你師尊打一架,你不去勸勸。”

“打架?”她挑了下眉,閒閒道,“我怎麼看不出來。”

風麒狐疑:“你仿佛很高興。”

遂禾勾了下唇,不置可否。

高興?看到正清宗兩位主事生出嫌隙,她當然高興。

這些天她有意試探祁柏的底線在哪,本沒指望祁柏真的同程頌說什麼,如今他二人生出嫌隙,對她來說也算意外之喜。

隻是祁柏超乎意料的在意她,他日兵戎相見,他能拿得起溯寒劍嗎,還是說他本就鐵石心腸,即便今日動搖,到了必要的時候也能狠下殺手。

又或者她其實猜錯了,祁柏這幾日惱怒焦慮,僅僅是因為程頌令她起了離開之心,他擔心自己好不容易尋來的證道祭品跑了。

她笑了下,無論是哪種,她都有些期待祁柏日後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