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畫風就變成了——“初初,這把琴我不想要了,你拿出去燒了。”
“初初,這幅畫……不好看,跟著一起燒了吧。”
“初初,窗上掛著的那個風鈴聽著太吵了,拿出去丟了。”
“這裡有好多衣服,以前愛穿,現在不想要了。”
以至到了最後,江初月已經學會了翻出一塊布袋子來裝“垃圾”。
三師兄坐在外麵的亭子裡麵,翹著二郎腿,將東珠一顆顆磨成珍珠粉。
當他看到江初月端著琴仙隕滅後留下來的那把孤桐古琴往廚房走,迷茫了。
“你又乾嘛?”
“師父說它音不好,燒了它。”
三師兄一口氣上不來了,天殺的,孤桐古琴,琴仙用了一輩子的琴,她說音不好???有眼無珠!暴殄天物!
很快,他的表情就變得麻木了。
他身前桌子上,東珠旁邊放在一把古琴,一副古畫,玄天鈴,翠羽大衣……
三師兄:今天有在勤勤懇懇撿破爛呢!
*
柳夕顏睡了一覺,從太陽還在中天一直睡到月亮爬上樹梢。
悠然轉醒,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陌生的雕梁畫棟,麵無表情,心中罵了句他爹的,還在穿書。
大大打了個哈欠,她揚聲喊一聲:“初初。”
沒人應她,她自己一骨碌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慢往外走。
冰涼的月光鋪在她的臉上,她四處環顧一圈,隻看到簷下掛著幾件滴著水的紅色衣衫,那是江初月洗好掛著的。
那他人呢?
灶房裡似乎有火光,還有柴火劈裡啪啦的聲響。
她好奇踱步過去,探頭望向灶房,結果沒有看到人影。
灶膛內還有火沒有滅,似乎剛剛還有人在這裡。
有一種極其清淡的荷葉的味道,柳夕顏快速吸了兩口氣,就見院子的門被推開,少年從外麵慢步進來。
他穿了一身雪白色與青色交織的錦衣,迎著冷月,整個人像是落了一層淡淡霜華,連頭發也閃著清冷的光澤。
柳夕顏的關注點沒在他清俊的外表上,而是在他懷裡抱著的紅通通的大桃。
“你出去摘桃子了!”她眼睛亮了幾分,“是山腰那片桃林裡摘的吧,沒想到這麼紅。”
江初月點點頭,看著像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垂著眸,低聲道:“肚子餓了。”
柳夕顏拍了拍腦門,她自己修習了辟穀,隻要一直吸納靈氣,一輩子不再吃飯都沒問題,而江初月隻是個凡人需要吃東西。
她不是忘了這件事情,畢竟前兩天她也是一個吃喝拉撒一個不落,五穀輪回日日經曆的人。
她隻是自己還沒餓肚子,一直又處在一種緊繃著的精神狀態中,沒有注意到。
如今看到了桃子,她又好幾個時辰沒有吸納靈氣,一時之間還真的餓了。
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在黑夜中極其明顯。
她正猶豫要不要伸手和江初月搶吃的,見他黑亮的眼睛在望她,像是一隻正在眨巴水汪汪眼睛的小貓,弄得她不忍心和他搶了。
她打著哈哈笑了一聲,“那你去吃吧。”
等晚點她自己去摘!
“師父你不吃嗎?”江初月問。
柳夕顏義正言辭,“不吃。”
“嗯。”他端著桃子進大堂了,很快又走出來,去了灶房,從灶膛裡扒拉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那是被烤焦了的泥土。
他敲開了泥土,裡麵清香的荷葉雞的味道飄香四溢,瞬間攻占了柳夕顏的每一個味蕾。
她蹲在地上,看江初月熟悉地用鉗子將荷葉雞撈到白玉盤中,修長的手指在翻飛,荷葉被拆開來,裡麵刷了蜜油的雞肉登時和柳夕顏來了個親密的會晤。
“哪裡抓到的雞啊。”
柳夕顏喉嚨上下滾動了好幾下,她眼巴巴看著正在拆分雞肉的江初月,目光似火似電。
江初月的手頓了頓,正正看向她,“後山有很多野山雞。”
他家就住在山上,打獵抓雞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手到擒來。
“真厲害。”柳夕顏舉起大拇指,默默吞咽口水。
見他居然不邀請自己一起吃,她心裡七上八下像被貓抓了一樣,又突然想到剛剛是她果斷拒絕了他的邀請。
唉,她歎了口氣。
江初月將荷葉雞的肉都拆完了,隱約察覺到一點異動。
他垂下的視線落到自己的袖子上——柳夕顏正拉著那小小的一角,扯了扯。模仿他扮可憐時的動作。
“我知道的,你一個人一定吃不下這麼多,晚飯吃太多了對消化不好,讓我來幫你一起解決這罪惡的源泉吧。”
江初月抬眸,朝著灶膛揚了揚下巴,“裡麵還有一隻。”
話畢,身邊之人就閃身過去,顧不得柴火上的火焰,也要將裡麵那隻雞拉出來了。
她裂開嘴,笑靨如花,不是白日裡偽裝出來的那種帶著各種情緒的笑,此刻僅僅隻有滿足和快樂。
江初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就低下了頭。
光線照不亮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連帶著眼中都泛起了層層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