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來了,柳夕顏不好再自顧自進屋,開了待客的房間,坐在主位上,支著手問:“三師兄,有事說事兒,無事我就回去補覺了。”
江初月在旁邊為她斟了杯茶,三師兄眼巴巴看著,愣是沒等到江初月也給自己倒一杯,他哼唧一聲奪過茶壺,自己來了杯,小聲嘀咕:“一點都不尊師重道!”
喝了兩口,他狡黠而笑,“是有些小事兒,不知道當不當說。”
“不當說你就彆說。”
三師兄裝作沒有聽到,繼續道:“小師妹三個月後肯定沒有事情吧,我這裡有張請帖,是千靈宗發來的。三個月後在天靈宗有一場五年一比的宗門大比,咱們孤光山必須要出一個去觀禮,我問了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都不想去湊這個熱鬨呢,小師妹你幫幫忙,去唄?”
“怎麼,還不願意回千靈宗繼承你老爹的大典?”柳夕顏挑起細眉,沒說樂不樂意幫忙。
千靈宗是修仙界的第一大宗,三師兄的親爹是千靈宗目前的宗主陸時天。
可是宗主的兒子不隻有三師兄一個,多到能編一支足球隊,足足有十八個。
而且三師兄是宗主最不好意思拿出來放在門麵上的私生子。
作為私生子,三師兄小時候在千靈宗吃儘了苦頭,前麵十七個兄長都欺負他。
在他母親死後,他毅然決然離開了千靈宗,拜入孤光山門下,遠離那個給了他童年陰影的地方。
後來,在一次魔地任務中,千靈宗宗主的十七個兒子全軍覆沒。
此時陸時天白發人送黑發人,淚眼婆娑中,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在外麵的兒子,便時常給三師兄發靈訊,讓三師兄回千靈宗。
三師兄想要任何東西,天靈宗都會滿足他,隻要他願意回去。
那時的三師兄早已成仙,已經不是當年為了爹爹的一聲誇讚就會開心到轉圈圈的小孩子了。
無論他爹如何請求他,他沒有再回那個讓他和娘親傷透了心的地方。
“天曉得那老家夥還有沒有能力繼續生,一連生了十八個,總不能現在不行了?”三師兄自嘲道,“他的東西我才不要。”
“十八個……太凶猛了,我覺得他現在指定行。”柳夕顏認同點點頭,“不回去也挺好的,感覺你老爹天煞孤星,命裡克娃。”
她拍了拍嘴巴打哈欠,“這個觀禮我應了。你再坐會兒吧,我先睡個回籠覺。”
她轉身離去,剩江初月和三師兄坐在堂中,各自沉思各自的。
很快,柳夕顏的聲音從她的房間中傳出來,“初初,過來幫個忙。”
“初初?”三師兄跟著念出聲,擠眉弄眼,猛地瞧見江初月緊繃著的清冷小臉,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初初!哈哈哈,怎麼這麼喊,像個女娃的名字。”
江初月:……人在屋簷下,他忍。
他小跑進柳夕顏的屋子,見到她坐在榻邊,用手按著心臟,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樣。
“師父,你怎麼了?”他問,步子又向前了一步,掀開東珠羅幕簾,最後半蹲在柳夕顏前方,仰著臉仔細觀察她的細微表情。
她細眉輕蹙,臉色微白,形狀完美的唇微不可見地顫抖。
“初初,你幫忙把這東珠給摘了,我看了晃眼睛。”她指了指床前的幕簾,那是一片垂吊的珍珠組成的簾子。
珍珠又大又白,泛著瑩潤的光澤,那是東海鮫人哭出來的淚珠。
單是一顆放在外麵都是有價無市,如今這裡起碼有三四百顆,一顆串著一顆,掛在床前,
人一撥動,就丁零當啷碰撞在一起,顯得格外有情調。
可惜它的主人並沒有多欣賞它的心思。
江初月沒有多問,立刻上手,將那些珠子全部摘下來,捧在懷中,看向柳夕顏。
“拿出去,丟遠些,我不要了。”看不到那些珠子,柳夕顏察覺到心魔的魔氣降了一些,她鬆口氣,擺了擺手。
他點點頭,抱著東珠出門去。
撞上了正打算離去的三師兄。
三師兄瞧清江初月懷裡抱著的東西,先是猛地一驚,“東海東珠?這不是師尊送給小師妹的東珠嗎,你乾嘛抱著它?”
當年小師妹一句她喜歡白色的珠寶,師尊二話沒說去了東海,押著當時的鮫人全族,命令它們當場哭,直到哭滿了一斛珠,師尊才放了它們。
這些珠子價值連城,擁有避水的功效,平常修士想弄一顆都很難尋到。
小師妹以前將這些珠子當做寶貝一樣,後來又將其串成幕簾掛在床邊日日看著,怎麼現在要師侄將其搬出來?
江初月平靜道:“師父叫我丟了它。”
三師兄:!!!
“這還是我小師妹嗎?”他嘀咕一聲,讓江初月稍微等一等。
他走進柳夕顏屋子,好奇問:“為什麼要將師尊送的東西丟掉,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師尊送你的東西嗎?”
柳夕顏順平自己的呼吸,壓製住眸底的暗紅,抬起臉來,對著三師兄微微一笑,“以前喜歡的,不代表以後就要喜歡,人不可能一輩子長情的,你說對吧,三師兄。”
三師兄噎住,好家夥,小師妹在這兒點他呢。
柳夕顏見他說不出話來了,忍不住笑,“哎,三師兄,我記得你老早就想和我要幾顆東珠去給你的好妹妹們磨珍珠粉,現在你可以全拿走。”
三師兄原名陸聞名,確實挺有名的,不是好的方麵有名,而是風流成性傳遍大江南北。
萬花叢中過,身上全是花粉,凡是出名的那個幾個門派,裡都有兩三個他的好妹妹。
哎,他還隻玩曖昧的,明明白白地當中央空調,不和人家認認真真去談,妥妥渣男一個。
如今渣男被暗戳戳嘴了一刀,他無所謂笑了聲,“我雖然不長情,但我羨慕長情的人。你確定因為和師尊吵架了,就要將師尊送你的東西給我嗎?”
柳夕顏點點頭,送,當然送!
送一贈一大甩送。
不送留在這兒,光看著,心魔就開始折磨她。
她有些佩服原主,原主怎麼能辦到生了心魔後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這麼多年的?
怪不得她數次修煉差點走火入魔,心魔這樣鬨騰,能靜下心來才怪。
就那麼愛,愛到想起師尊,心都是痛的嗎?
柳夕顏大為震驚。
她受不起這種折磨,直截了當地開始斷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