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行，”溫竹一出不去了，他頭暈眼花卻還抬高了音量，“……你現在會開車了，就不聽你叔叔的話了。”

厲行一聲不吭地發動了車子，他是非把他小叔叔弄到醫院不可。溫竹一哭泣起來，他還在講他不要去，又軟了語氣叫他阿行，說叔叔不想去。

厲行開車很穩，初一路上都沒什麼人，一路的綠燈又為他節約了不少時間。都到醫院的地下車庫了溫竹一還不肯配合，厲行到後麵去抱他下來還不停躲，厲行沒法了，給他小叔叔屁股上扇了兩巴掌才老實了。

溫竹一愣了一會兒又哭起來，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他去抓厲行的領子：“我不能去的，不可以，阿行，不要，放我下來……你再這樣我死給你看。”

講到最後一句厲行才停住了腳步，他不講話，隻是低頭看他小叔叔。

“不能去醫院，”溫竹一眼淚止不住了，聽到邊上的腳步聲他又把臉埋到厲行胸口，他自暴自棄道：“你讓我去死好了，吃藥還好不了就去死。”

厲行盯著他小叔叔看了一會兒，溫竹一很恐懼，眼淚把睫毛都沾濕了，厲行收回目光：“真到了那個地步，我跟你一起。”

溫竹一被這幾個字鎮住了，他愣愣地講不出話來，隻有眼睛在不停泌出淚水。

厲行抱著他小叔叔上去了。

急診醫生問的時候溫竹一還在哭，門口排著幾個人，所有人都在等著他。溫竹一覺得丟人了，他看向厲行，見到對方目光裡的堅持才訕訕地垂下眼。

“沒關係的，你把問題講出來我們才好解決，”醫生是個中年男人，麵相和語氣都很是隨和，“我們這裡什麼情況都有過，你講好了。”

“我……”

溫竹一頭皮發麻，他是被逼得沒有退路了，這才破罐子破摔講出來，他攥緊了拳頭：“就是，拿不出來了。”

“什麼？”

溫竹一開了口就有點自暴自棄了，他抬手抹了抹眼淚：“前兩天有個東西……塞到裡麵，我想拿出來，它……”

厲行臉色變了變就去關門了，有幾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堵著門，叫他凶狠的眼神嚇退，門又嚴嚴實實地關上了。

醫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吃驚的表情，他從座位上起來：“到隔壁我給你看一下，能處理我就給你當場處理掉。”

厲行護著溫竹一出去的時候又受到了外麵的矚目，那幾個人大概是聽到了，目光中露出好奇和八卦。

……

“你這個進得有點裡，”醫生脫掉一次性醫用手套，“給你轉到肛腸科，一般做個小手術就可以了。”

……

從剛才開始厲行的臉色就一直沒好過，厲行莫名有點怕他，他做完手術後整個人沒什麼力氣，自己蔫蔫地站在那裡。

“沒事的話今天就可以走了，你要住兩天院也行。”

溫竹一身上疼，麻藥一過就更甚了，他不想在醫院住，便堅持要回去。

“也行，藥記得吃，”主刀醫生出去之前還看了厲行一眼：“小年輕不要玩那麼野，再嚴重一點要造口了，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溫竹一想開口解釋醫生已經出去了，他有些難堪，看著厲行不知道說什麼。

“走了。”

厲行丟下兩個字率先走了，溫竹一還有點發熱，他咬了咬牙跟上去，他的臉算是一次丟完了，便一直低著頭。

醫生給配了點藥，溫竹一到了家還要吃幾天，他拎著袋子安安靜靜地坐到後座上去了，倒是沒有來的時候那樣尋死覓活。

一路無話，到了店裡厲行也不跟他講話，一連幾天都是這樣。溫竹一自覺丟臉便也沒主動講過話，隻是到了飯點就很自覺地做了厲行愛吃的菜。

溫竹一剛吃了幾天藥謝時彥又找過來，他已經站在板栗餅店外麵等了，厲行不讓溫竹一見他，攔在樓梯口跟堵人牆似的。

“阿行，”溫竹一是越來越不懂厲行了，他以前很聽話的，“你彆這樣。”

厲行站定了不讓他小叔叔走，他目光如炬：“你要他還是要我？”

“阿行你說什麼啊，”溫竹一愣了愣，“我是你溫叔叔。”

厲行盯著他小叔叔看了好一會兒，他沒再說什麼，繞過溫竹一上了樓。

後來溫竹一每每想起這個眼神總會覺得心悸，他恍然，原來他們家阿行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不要他這個叔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