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桉發現妲澤娜最近對她的態度似乎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姐姐白天聯係她的頻率開始增加,不再是偶爾的關心或回複消息時發散的朋友間聊天,而是主動引出話題,好像開始對她身邊的一切都起了興趣。
季桉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有一晚曾抱著趴她腿上甩尾巴的帕西法試探問過妲澤娜。
當時,妲澤娜握著手裡的觸控筆偏頭看向她,湊過來撥開了女孩的衣領,查看她肩膀上手術縫合後隻有一線的傷口。
“給你主刀的醫生技術不錯,矯正做得很好,傷口愈合的情況也很理想。”
季桉僵著身子靠在沙發靠背上,金屬質地的觸控探測筆在她左肩肌膚上滑動,感受到近在咫尺打在肩頭的濕熱呼吸,她耳根發燙,話都差點說不利索了。
“那、那家機構聽說是海姆排行靠前的私人診所之一,跟我們公司有合作,聘請的醫生水平都挺高……”
“是嘛?好像的確要比你兩年前在萊索礦區隨便找的當地醫生水平高一些。
至少他們看起來是擁有醫療艙技術的,不然術後疤痕不可能處理得這麼好,我說的對嗎?”
妲澤娜壞心眼地逗她,看她結結巴巴應聲,隨後抬起手指勾住了女孩胸前懸掛的那幾枚刻有異獸圖紋的金屬吊牌。
“焰獅”的機甲芯片載體吊牌在裡麵毫不起眼。
她目光落到女孩光潔的脖頸上,不由想到了瑪麗蓮說的那些話。
距離塔橋醫院出事已經過了好幾天,季桉脖子上勒頸後產生的淤血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但她在細節上做得很到位,就像每晚回來前就會用短效染發劑將頭發全染黑一樣,脖頸上的淤青也都被她用化妝品遮掩得很好……
[我倒也不是特彆關注一隊的那個新人,隻是相較於這一行裡那些經常跑出去鬼混發泄的人來說,一個受傷後會小心翼翼遮掩傷口,不想讓另一半發現擔心的忠誠的伴侶,總會讓人忍不住偏袒一些。
雖然把上流社會富人家的小姐拐帶出來私奔結婚這種事情過於狗血……但老板,你們那個圈子裡,應該也真的會有這種事情的吧?]
季桉的脖頸肌膚上肉眼可見跑過一層雞皮疙瘩,她在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裡屏住呼吸,有些小開心,又有些忐忑。
她小心翼翼問:“怎麼了姐姐?”
為什麼老婆要用這種意味深長的奇怪眼神看她?
妲澤娜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側過身子和帕西法一樣靠她身上,屈膝拿著平板,反手去摸她懷裡眯著眼睛打瞌睡的長毛大貓,“你剛剛的問題很奇怪欸,什麼叫我好像突然就對你的工作和生活產生了興趣……”
女人偏過頭來,眼尾上挑,眼中淺柔的笑意衝散了淡藍色眼眸天然帶有的那分冰冷,讓嫻雅的氣質裡夾了絲溺人的調侃與親昵。
“身為伴侶,我關注你很奇怪嗎?”
——
“饒了我吧!與其讓我和霍夫曼副隊長一起去接人,我寧願請你們所有人吃大餐!
鮑勃,要不你去?”
留著毛渣短寸頭的壯實小夥連連搖頭,一旁謝頂的中年男人端起馬克杯就溜去了茶水間。
男人不甘地掃視一圈,“羅莎,羅莎你剛回來,隊長,我覺得這種活兒交給她正好!”
“哦對,還有小季,她是不是還沒跟副隊長一起出過任務?
作為前輩,拉瑪斯商業大廈就交給我,讓她和羅莎跟著副隊長去調查那幾起車禍。”
陳瑜看向一旁正低著頭在手機上打字的女孩,“季桉,你覺得呢?”
季桉抬頭,嘴角還帶著尚未散去的笑意,“什麼?”
她立馬反應過來,“聯邦飛艇落地機場到兒童服務中心之間發生的那幾起地麵車異常事故嗎?”
“對,科奇自願到拉瑪斯商業大廈支援第八小隊,處理已被發現並激怒的三頭狂暴期夜魔,他想將接埃文先生的活兒交給你和羅莎。”
季桉猶豫了一下,“是跟霍夫曼副隊長一起嗎?”
科奇忙接話:“就是去接個人,不麻煩的。”
埃文是密迪恩國際汽車公司的工程師,也是霍夫曼副隊長某一任前妻的孩子,也就是他的繼子。
霍夫曼離婚後雖然平時跟前妻不怎麼聯係,但和幾個繼子女的關係都還算不錯。
逢年過節,霍夫曼會應邀以爺爺的身份出席去與那些繼子女各自組建的家庭相聚,無論晚輩們需要什麼,他都樂於出麵解決或慷慨提供幫助,從不拒絕他們的要求。
海姆最近有幾輛載客的地麵無人駕駛計程車接連出事,出事的車輛是密迪恩汽車公司旗下於市麵上流通最廣最受歡迎的幾款車型。
埃文就是為了這件事特地過來的。
“你們接到人以後,要做的隻是帶埃文先生去拆車場查看涉事車輛的出廠源代碼,請他幫忙評估車載係統內部數據是否有被異常修改過的痕跡,從而確定這件事到底該由我們處理,還是應該退還給交通部門。”
科奇繼續慫恿道:“想想看,埃文可是副隊長的繼子,霍夫曼前段時間念叨過他好幾回了,這次見麵,副隊長大概率會把接待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來,不讓你們插手。這活兒可比其他任務簡單——”
羅莎右手戴著一隻貼合包裹手指的白色絲質手套。
在手臂上新的表皮肌膚完全長好之前,這隻特製的理療長手套她還需要戴上幾天。
她吐槽道:“簡單不代表輕鬆,真輕鬆的話你早自己上了!”
科奇嘿嘿一笑,“但小季應該會答應,她跟她老婆好到蜜裡調油,每天都巴不得提前回去。”
蜜裡調油什麼的,也沒這麼誇張。
不過姐姐最近是真的很關心她。
如果說之前的親近是出自於兩年時間遠距離聯係積累出來的感情和真正見麵後那一點陌生的新鮮感,這段日子的相處在季桉看來,就是真正熟悉後正逐步培養出的日常默契與契合了。
就像沿路滴淌糖霜的紅蘋果,饞嘴的小狗知道,沿著軌跡尋去,總會完整吃到屬於她的那口蜜糖。
沒見麵之前,季桉曾思考過,自己的追逐、迷戀與喜歡到底是否為愛,但現在她已不再懷疑了。
她靴子一蹬,滑輪滾動,椅子拖行到了羅莎身邊,“羅莎,我給你帶一周早餐,你陪我一起去好嗎?”
畢竟之前沒跟副隊長單獨出過任務,早聽說這老頭兒不好打交道,季桉雖然不怕,但有一個相熟的人在中間做緩衝總是好的。
總歸過命的交情,羅莎斜眼瞟她,“今天又是什麼?提前回家做晚飯,還是要陪她逛街?”
水靈靈的一雙黑眼睛笑得乖巧討喜,“我老婆前幾天身體不舒服,這兩天咳嗽才剛好,我今天想早點回家陪她。”
因為要去接埃文,霍夫曼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後壓根就沒回市政大樓寫卷宗報告,而是搭乘浮軌飛車直接就去了海關大廳。
羅莎和季桉在約定的時間到達海關大廳等候時,沿入境登記處環行一周的二樓懸空走廊上,白發老頭兒早已等候多時了。
霍夫曼靠著欄杆朝下看熱鬨,一樓中央有一隊武裝士兵圍住了一群頭破血流的深膚色旅客,看起來像是兩隊剛入境的外國人因故發生了肢體衝突,隨後被聞訊趕來的士兵給製服了。
“副隊長,你來的可真早,埃文先生什麼時候到?”
霍夫曼扭過頭看她倆,濃眉淩亂又潦草,讓他的臉看上去像一隻惡形惡狀的老貓頭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