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但是他們醜。(2 / 2)

柳橫塘看到中年男子走遠,臉上的譏諷的嘲笑也淡了下來。

福伯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大少爺,你不在的這些年,二少爺也不容易。”

柳橫塘沒有說話,隻是徑直向遠處的遠香堂走去,那是他爹以前居住的地方,也不知道現在變沒變。

他低了低頭,嘴唇開了又合,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問道: “我爹,還好嗎?”

福伯驚異的看了一眼柳橫塘,柳橫塘被最後一眼看得臊紅了臉。

他粗聲粗氣的說道: “怎麼,我不能問?”

福伯趕緊搖頭: “不是不是,大少爺,是小的......小的”他絞儘腦汁,也沒有想出什麼好的借口,就被柳橫塘打斷了: “算了。”

福伯卻沒打算不說了,他絮絮叨叨的念起自家老爺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講給自己聽還是講給柳橫塘聽: “老爺今年開春的時候身體就有些不好了,咳嗽老是不好,夜裡也總是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還常常驚醒,昨日我守夜,聽到半夜裡老爺在叫大少爺的名字,今日大少爺就回來了,看來是老爺想大少爺了。大少爺,這麼多年過去了,老爺他也不容易,你回來了就好,你不知道老爺他,他,哎,當年,當年的事情......”

“福伯,不要說了。”柳橫塘望著遠香堂外的那顆柿子樹,那是他小時候跟他爹爹一起植的,沒想到已經長到這麼大了。

“大少爺......”福伯還欲再說。

“你還知道回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一個花發須白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屋內走了出來。清晨的陽光一縷一縷的鋪陳開來,院門外的花香遠遠的傳了進來,但好像這一切的熱鬨都與他無關一般,他獨自一個人佝僂的站在老宅子沉鬱的陰影裡,蒼老又孤寂。

柳橫塘現在的修為是金丹中期,視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他在那片清冷裡分明看到那人渾濁的雙眼中有淺淺的晶瑩。

這人就是柳橫塘的父親,柳岸。要是再年輕一點,就跟柳橫塘長得至少八九分像,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美男子。

“這是我家,我有什麼不能回來的?”柳橫塘低著頭,嘴上說著挑釁的話,但是看起來卻是像要哭出來一樣。那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時間。

大概是見慣了幾百歲還一臉青春的修士,突然見到老態龍鐘的父親,柳橫塘的心中生出一股對於死亡的恐懼感,他的喉嚨疼得說不出話來。

修真無歲月,寒儘不知年。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

柳岸也就是柳橫塘的父親看著兒子呆愣愣的不動,以為他不願跟自己說話,他高高的舉起拐杖,一拐杖打到了柳橫塘的背上,卻看見木質的地板上“啪嗒”一聲掉下一顆水珠來。柳岸有些慌了神,把拐杖扔到了一邊,不知所措的說道: “我打重了嗎?疼啦?我......我輕輕打的,你,哎,你......”

柳橫塘“哐當”一聲跪在了柳岸的麵前。

柳岸一慌,趕緊拉住柳橫塘的胳膊: “你你你,你先起來,你這孩子,我也,我也沒說什麼呀。你這是怎麼啦?出門在外受委屈啦?是誰,爹爹給你打回來,是不是蒼梧山有什麼讓你不喜歡了,不喜歡咱們就回家來,還是錢不夠用啦,要多少,爹爹給你......”

柳橫塘抹了一把臉,扯著嘴笑道: “沒有,沒有人敢欺負我,我就是想家了。”

大概是柳橫塘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柳岸也從來沒有聽自己這個叛逆的大兒子講過這樣的話,父子倆突然沉默了下來。

夏日的陽光灑在柿子樹綠油油的葉片上,從那密密實實的細縫中透出些許的光來,一聲蟬鳴突兀的響起。

父子倆像是突然被驚醒,柳岸趕緊把自己的兒子從地上拉了起來,拍了拍他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柳橫塘看到父親鬢角上的白發,眼淚險些又要落下來。

柳岸問道: “這次回來還走嗎?”

柳橫塘悶悶的回答道: “就待幾天。”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

柳橫塘好像有些無法忍耐這種異樣的沉默一般: “你......你怎麼樣啊?”

柳岸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又深了一些: “我很好,你看,能吃能睡,一頓飯能吃兩碗呢,比你弟......比好多年輕人都能吃呢!”

柳橫塘其實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隻要他願意,無論是誰,他都能哄得對方很開心,而他的這種情商上麵的天賦來源於自己作為皇商的父親。兩個很會聊天的人坐在一起,卻有一種相對無言的感覺。

柳橫塘很清楚自己的父親很想跟自己多說幾句話,但是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討好,像是生怕自己說的那一句話傷害到了柳橫塘一樣。

柳橫塘望著院子中的柿子樹,想這就是他的父親嗎?那個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父親嗎?小時候,父親總是帶著他拿著竹竿摘柿子,母親就坐在花叢下看著他們父子倆。

那時候,父親在他的眼中像是一座山峰,又像是一個堡壘,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父親那樣的男人,高大的,強悍的,霸道的,甚至是蠻橫的。

但是現在這個男人站在他麵前,不及自己鼻尖,那從來挺直的背現在有些佝僂,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柳橫塘鼻子一酸,他閉了閉眼,勉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我,我們得到一塊宮廷製作的令牌,你能不能看出是出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