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滾出來!(1 / 2)

紅色的靈台石在夏玄卿蒼白而纖長的手指的映襯之下,讓柳橫塘無端想起了思孟閣裡那張踏雪尋梅圖,“凍臉有痕皆是血,酸心無恨亦成灰”,純白的雪色下到底隱藏著多少的汙垢和死亡呢?

“哢嚓”一聲,夏玄卿蒼白的手指將一顆靈台石整個按入了林月魄的眉心,眉心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一股白色的漿體混合著血色噴湧而出。

夏玄卿皺了皺眉,拉開了林月魄心口的衣服,說是衣服實在是有些恭維了,那一條條的破布下,那不成人形的□□暴露在夏玄卿的眼前,夏玄卿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拿出另外一顆靈台石就著結痂的傷口“噗嗤”一聲按入林月魄的心口,心窩那層淺淺的紫色結痂頓時四分五裂,鮮血汩汩而出。

柳橫塘大吃一驚,不是說夏玄卿是個病秧子,藥罐子嗎?看這輕而易舉就碎人頭骨的力道,怎麼也不可能是一個常年吃藥的人,甚至都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但是最為什麼沒有在夏玄卿的身上感受到靈力波動呢?這種情況,柳橫塘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那就是他師妹桑田田,但是桑田田是借助了陣法的,那夏玄卿又是借助了什麼呢?

夏玄卿站起身來,甩了甩手,像是要把手中黏膩的感覺甩掉,伺候的侍從快速上前,遞給了夏玄卿一張溫熱的毛巾。夏玄卿又仔仔細細的擦起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一節一節的擦,嘴上使喚著慶春時:“愣著乾嘛?”

慶春時走到林月魄的身邊,他雙手置於胸前,掌心相和,無名指和小指彎曲,拇指、食指和中指相對,雙眼緊閉,口中默念咒語,一個金色的圓形法陣在林月魄身體的周圍蔓延開來,像是投入石子的湖心一樣,一圈一圈的撞開,慶春時口中的咒語逐漸形成一個一個的文字,飛入林月魄的身體裡。

林月魄像是受到了什麼猛烈的攻擊一般,在地上劇烈的掙紮了起來,原本結痂的傷口隨著身體的蠕動一個個破裂開來,很快在她的身下形成一個血潭。她的眼睛已經腫得有些看不見了,但還是定定的看向柳橫塘的方向,嘴唇艱難的蠕動著,口中發出聞不可聞的聲音,柳橫塘分辨出了她的口型,她說的是:“殺了我。”

柳橫塘睚眥欲裂,殺人不過頭點地,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甘棠!”柳橫塘右手一伸,召喚出本命劍“甘棠劍”,長劍一揮,直接擊中了慶春時的召喚陣。但慶春時左手一個回手,指尖頓時生起了一個圓形的防禦法陣,輕而易舉地將柳橫塘的奮然一擊擋了回去。

慶春時冷笑一聲:“甘棠劍,居然是蒼梧山抱樸真人門下弟子!居然驚動了蒼梧山?你們蒼梧山已經落魄到要來管中洲皇室的閒事了嗎?你們不是滿口仁義道德,看不上這人間俗務嗎?”

柳橫塘憤然說道:“既然您自個兒也是修士,怎麼能夠見著自己的道友受此折磨,不僅不製止,而且還施加更大的迫害呢?”

慶春時像是在聽什麼幼稚的玩笑一樣:“道友,你又知道誰是你的友,誰是你的敵?再說了,難道修士是人,庶民就不是人了嗎?修士殺庶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這麼激動,怎麼?修士的命就比較貴重了?”

柳橫塘一噎:“不是誰的命更貴重,而是殺人本就不對,作為修士不當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嗎?”

慶春時笑道:“殺人本就不對?每年因為修士之間互相殘殺,死的人還少嗎?在爭搶秘境天材地寶的過程當中,修士殺的人,殺的異獸還少嗎?小子,你這種愚蠢的天真真叫人憐惜!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好好待在你的蒼梧山喝你的奶吧,彆管大爺我的閒事!”

柳橫塘梗著脖子爭辯:“那你也不該助紂為虐!你怎麼可以幫著夏玄清這個瘋子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了?”

慶春時看向已經被剛才甘棠劍和靈力盾撞擊產生的巨大能量震暈過去夏玄清:“幫他?他也配?!”

柳橫塘:“那你為什麼要如此做?”

慶春時:“等你打贏了我,我再告訴你原因。”

說著慶春時右手結印,左手呈劍指,直接揮出了一個五星型的法陣,法陣正中的五星突然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將整個豹房照得雪亮。那一瞬間柳橫塘覺得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陣白光,然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他趕緊閉上眼睛,耳朵一動,空氣中三十六把匕首破空而來。

柳橫塘知道自己不是慶春時的對手,自己畢竟是金丹中期,而慶春時則是元嬰中期,越階獲勝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蒼梧山的訓令從來都是“逢敵必戰”,便是今日死在這裡,也斷沒有後退一步的道理。

柳橫塘在與玄真進行練習的時候,曾經就使出過雲中君雲中七令中的雲鬆令,慶春時的這一招比起雲中君自創的雲鬆令來說,那還是差得太遠,所以即便柳橫塘在被強光照射,視力受損的情況下,也能迅速調動全身的靈力,甘棠劍快速在空中結成了層層疊疊的靈力層,甘棠劍出劍速度太快,導致靈力層出現了一種淡藍色,遠看好似雨後此起彼伏的山巒,這就是雲中七令中的“小重山令”,慶春時的三十六把匕首被擋在了“小重山”之外,緊接著,柳橫塘又使出蒼梧十三式中的第三式“天在水”,從上下兩個方向升起了一陣煙霧,那陣煙霧逐漸凝結,如有實質,竟是將慶春時的三十六把匕首生生壓碎了。

還沒等柳橫塘高興自己終於將雲中七令和蒼梧十三式融會貫通,慶春時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招魂鈴”,叮叮當當的搖了起來,口中念念有詞。夏玄清殺人無數,而殺人的主要地點就是豹房,因此豹房中集聚了大量的冤魂。而慶春時的“招魂鈴”正是很好的利用了這一點“地利”。霎時間,原本亮堂堂的豹房瞬間變得陰風陣陣、晦暗無比,無數副白骨從地底,從頭頂,從黑暗中伸了出來,它們匍匐著,掙紮著,嘶吼著,向柳橫塘爬去。

柳橫塘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要是平時桑田田在的話,他肯定已經是哇哇大叫了。可是現在是他孤身一人,沒有可以倚靠的肩膀,柳橫塘反倒不怕了。他心中默念:我不怕我不怕。突然桑田田曾經說話的一句話像流行一樣劃過他的腦海,師妹說過,天下至陰為鬼。天下至陽則為日。以陽克陰,便是克敵製勝之道。

柳橫塘正在默背桑田田所交的布陣口訣,這時一隻手從他的正前方伸了過來。那隻手蒼白枯瘦,指尖泛出紫黑色,指甲又尖又長,“唰”的一聲直接抓向了柳橫塘的心臟。若是被他抓上,那柳橫塘的小命就沒了。柳橫塘驚出一身冷汗,右手一個橫擋,使出一招“三七斬首”,直接斬斷了那隻手臂。

但斬斷了一隻,還有千千萬萬隻。柳橫塘將甘棠劍置於胸前,右手持劍,劍尖朝上,左手覆於甘棠劍劍鋒之上,輕輕一劃,鮮血順著劍鋒逆流而上,直至劍尖。隨著血液逆流的速度越來越快,柳橫塘的周圍也慢慢散發出一圈強光,白骨枯手有些畏懼的,向旁邊退了退,留出了中間的空地,但依然不肯離去。柳橫塘緩緩地向空中飛去,到半空之後,突然睜開眼睛,重劍一斬,“光劍一束透雲層,銀線千條霎更凶”,萬千白骨瞬間化為煙塵。

慶春時一笑:“不錯,抱樸真人那個老古董,居然能教出像你這樣隨機應變的徒弟,真是難得。”

柳橫塘“呸”了一聲:“我師父會的,可比你的多。至少我師父不會像你這樣助紂為虐。”

慶春時說道:“你又知道誰在助紂為虐,誰又是真的一心為民呢?年輕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為真,耳朵聽到的也不一定為假。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對於這世間,這天下你知道的太少了。”

柳橫塘聽慶春時好像話裡有話:“你知道什麼,不妨明說。”

慶春時大笑道:“回去告訴抱樸真人。天理昭彰,誰也逃不掉。”

柳橫塘還待繼續問下去,此時可能是因為豹房的打鬥聲音過於激烈,驚動了景泰殿的其他修士。整個豹房被重重包圍了起來。

慶春時揮一揮衣袖,柳橫塘便以一個狗吃屎的優雅姿勢摔出了豹房門外。他不明白慶春時為什麼會救他?又為什麼會說出那種話?天理昭彰指的是誰?難道慶春時曾經和師傅有什麼仇怨嗎?

柳橫塘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隻是現在他滿腹的“十萬個為什麼”卻沒有人能為他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