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偷親(2 / 2)

“嗯……給你講睡前故事?”

宋遙怒:“我又不是小孩!”

“我也沒說是給小孩講的那種睡前故事,”傅言說,“給你講講漢語發展史,保證催眠,怎樣,想聽嗎?”

宋遙:“……”

真是另辟蹊徑了哈。

抱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態,他道:“講吧,我聽著。”

“你湊過來點。”

“講課湊那麼近乾嘛?”

“今天在交流會上說了太多話,嗓子有點疼,你湊過來點,我可以不用那麼大聲。”

“好吧。”

宋遙往他身邊拱了拱。

“近點。”

又拱了拱。

“再近點。”

宋遙直接拱進他懷裡,瞪他:“這樣夠近了嗎?”

傅言順勢將他摟住,笑:“夠近了。”

關了燈,屋子裡陷入一片黑暗。

傅言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讓我想想,該從哪講起呢……”

他放輕了聲音,用像是在講睡前故事的舒緩語調,嗓音顯得愈發低啞,帶了少許氣音。

宋遙靠在他懷裡,隻感覺對方聲帶的振動就在自己額前,那嗓音聽久了,耳朵都要懷孕,分明是一些枯燥的知識,讓他這般娓娓道來,居然能聽進去。

他是不是真的錯怪傅老師了。

如果不是貨真價實的中文係教授,不可能對這些東西信手拈來吧。

他閉上眼睛,認真聆聽。

說起來,好像從沒有人這樣給他講過“睡前故事”。

他出生時母親就去世了,那時候宋家還沒發家,宋建林還是個普通打工人,他的童年是和奶奶度過的。

宋建林忙於工作,早出晚歸,宋遙每天醒來他已經走了,睡覺以後他才回來,除了周末,幾乎難以和他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的父子關係可以用“生疏”二字概括,彆的小朋友放了學都有父母來接送,而他隻有奶奶,他又羨慕,又生氣。

他覺得宋建林討厭他,因為他的生日是母親的忌日,他和母親長得很像,宋建林一看見他就想起故去的妻子,所以寧可在公司加班也不回家。

他不理宋遙,宋遙也賭氣不理他,性格就在日複一日的和父親作對中日漸叛逆。

後來宋家家境越來越好,請得起保姆了,宋建林更不需要親自照顧兒子,宋遙乾脆就當他是個死人,不管誰問起來,他都說自己父母雙亡。

可惜宋建林命太硬,任他一天詛咒八百回,還是活得好好的,反倒是一手帶大他的奶奶,在他上初中那年也因病去世了。

宋遙消沉了一段時間,然後開始發瘋一樣地學習。

他想要畢業,想要獨立,他開始住宿,開始不回家,就像宋建林當初對待他那樣,用同樣的招數,幼稚而倔強地報複他。

初中,跳級,高中,跳級……上了大學,然後成年。

從奶奶去世以後,他就再沒跟親人睡過同一張床了。

也從不會有人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雖然家裡的保姆會照顧他,但那不屬於保姆的職責。

從沒想過,人生中第一段睡前故事,居然是什麼漢語發展史。

有些好笑,又有些讓人鼻子發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傅言的語速越來越慢,停頓也越來越長。

又講了幾句,便徹底沒了聲音。

宋遙抬起頭。

真是的,說好給他講睡前故事,怎麼自己先睡著了?

不敬業的老師,差評!

不過想想也是,傅老師今天跑到z市參加學術交流會,來回坐了三個小時的大巴車,回來還暈車了,肯定疲憊得很。

不然也不至於這麼早就睡著。

宋遙無聲歎氣,坐起身來,伸手幫傅言摘掉他忘摘的眼鏡。

借著一點從窗外透進的月光,他看著這個男人的臉。

他就說,還是不戴眼鏡更好看嘛。

悄無聲息地,他湊近他,朝他低頭。

薄唇觸上他的唇瓣,想親他,卻又不想將他吵醒,因此隻是很輕很輕地觸碰,停留了極短的時間,像是蜻蜓點水。

他正要抽離,卻感覺手腕被握住。

宋遙一驚:“傅老師?”

本該已經睡著的男人正看著他,傅言聽出他濃重的鼻音,微微皺眉:“你……”

宋遙吸了吸鼻子,裝作打哈欠:“啊,我沒事,真被你講困了,這就睡了。”

傅言察覺到他狀態不對,伸手就要去開床頭燈。

“……彆開燈!”宋遙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嗓音幾乎有些顫抖,“求你。”

傅言停下動作。

他沒有再去開燈,而是輕輕觸上宋遙的臉。

掌心貼住臉頰。

逆著僅有的一點光線,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指腹擦過他眼尾,摸到一點潮濕。

現在的宋遙,想必正紅著眼圈吧。

就像他們初見的那天,十八歲的少年臭著一張臉,眼睛紅著,明明撞了他的車,卻理直氣壯。